回到家见了三虎,果然同大虎说得状态一样。
四毛到三虎跟前,先是轻声地连叫他,心里实不能相信、不能接受这现实;三虎被叫着置若罔闻、神游于自己的世界之中;再三叫,三虎脸上现出烦躁之色。
四毛放弃了,不得不相信了。
“可咋办?”大虎道:“日了他姨了,咱这个破家咋又遇上这事了!弟兄几个就他有出息,以后还指着借望他呢。唉!”
他跟四毛发了一根烟。
四毛身子耽在炕沿,他也一时没了主张。
四毛砸了一口闷烟:“现在需一个人留下来照顾他。”
大虎眼大了双眼:“留谁?!”
四毛自己是正式工作,照理大虎是替别人打工,无所谓;但听他这语气,知他是极不愿留下的。
对他也不能指望太高。
四毛又砸了几口闷烟:“另外也有办法,雇人。”
“雇人?”大虎道:“费用怎么办?”
大虎想,雇人的钱再加上两个人一月的伙食电费啥的乱开销,差不多得自己的月工资——他现在也不掌管动漫城的遥控了,工资少了二百块。
这费用四毛本想自己出,可他现在还欠着杨姐的钱,实在是挤不出来了——他妈的,钱这玩意儿,到关键时刻才知道少了它有多难畅;关键是自己从小到大就没尝过不缺这玩意的滋味。唉,自己就是个属鸡的,刨一口、吃一口。
四毛说:“这钱额出!额算了一下,到咱村寻个妇女家,一个月连工资带开销六百元差不多了;额出五百,你出一百。”
四毛想了,本村雇一个妇女,人家把自已家里地里弄着、再兼顾着把三虎照看上,三百元是能雇下人的;另三百元这妇女在自家做饭送来是够用了——能指望别人做多好呢;不过是用自己本村人,也心奸不到哪里去。在说的时候,自己准备到时说工资二百、开销给四百——还是六百,被雇的妇女自己会算那个帐,一样答应;不让别人在里面尅钱是不可能的,把开销说得大些,照顾起三哥来能好些。
“行吧。”大虎说。四毛都高姿态的表态了,把他逼到这儿了。他说:“不过前五个月你就全给了,就抵你欠额那五百块了。”
“行!”四毛扔了烟头:“就这么说定了。”
看来只能给杨姐说一说,将她的钱往后拖了——杨姐并不缺钱,可这就让自己不讲信用了。
大虎问:“你早上吃了没?”
“吃了。”四毛说。
“额还没吃呢。”大虎说:“叫额到村头小卖部买包方便面。”
“你快去快回。”四毛说:“等会儿咱俩在村里寻合适的妇女家,额这么多年没在家,也不知道具体谁家婆娘忙着、谁家闲着。”
“快着。”大虎说:“额就到小卖部那里,用他的碗、开水一泡,现场一吃就回来。”
大虎说着,就往外走。经过了大半年,那吃伤了、见了方便面就想吐的感觉现在好象缓了许多;他想,要是等会儿还不想方便面就买袋面包。
这时候忽听到外面有汽车刹车的声音。
大虎出了头门,正碰上从车上匆匆下来的栓牢。
原来在街上跑出租的栓牢,送个客人到“一零七”厂区,碰着村人说四毛回来了,就过来了。
他问:“大虎哥,四毛回来了?”
“回来了。”大虎说。扭头朝院里喊:“四毛,栓牢过来了。”
又对栓牢说:“你俩先谝,额马上就回来了。”
栓牢进了院子。四毛的身影出院在西屋门口,懒散无精打彩地靠在门框上,并没有出来迎接栓牢。
到跟前,两人进了屋。
进屋后,栓牢看了一眼半靠在炕墙上嘴里喃喃自语的三虎,扭过头问四毛:“四毛,那现在咋办?”
四毛说了他刚才和大虎讲的想法。
栓牢驾校出来才拿了不到半个月的驾照、又买了二手出租车;四毛现在心情很不好,都没心情和栓牢说这些。
栓牢说:“你要是这想法,那好办,额妈闲着呢;就把三虎哥接到额家去。”
“不行。”四毛说:“你妈不是给你三姐看娃着吗?”
四毛知道要是让栓牢妈管这事,肯定就不好提到钱上了;况上回栓牢到s县找自已,聊天时说过他妈替他姐看娃的事儿。
“看娃是看外孙子,又不是替额看娃。”栓牢说:“给他们送回去就行了。”
他四姐那边就是因为只有公爹,栓牢妈才把外孙接过来看。四毛说:“不行!要是额姨闲着还可以,你再别替额姨胡做主了。”
“四毛,你要这样可就不是将额当老伙(计)看了!”栓牢一脸严肃地说:“额以后也就不将你当老伙看了!”
“那好好,”四毛无奈:“咱们先到你家,听额叔额姨咋说。”
“好!”栓牢道:“现在就去。”
栓牢很有信心说服他爸他妈——栓牢为啥叫栓牢,就因为为了要他个小子,他爸他妈上面要了三个女子,所以有了他才要“拴牢”呢。
“咱要额叔额姨自己做决定,咱俩不要说啥求情、强加的话。”四毛又加了一句。
“行——”栓牢略忖了一下说。他对自己父母还是很有信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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栓牢家里。
栓牢家新盖的漂亮二层小洋楼一楼客厅里,地面铺得是洁白的地板砖,四方矮桌上新泡的茶冒着热气,摆着香烟;栓牢他爸他妈、四毛、栓牢四人围坐在小桌旁,栓牢他妈怀里抱着小外孙——虽然盖起了小洋楼,但还是喜欢围坐小桌喝茶说话的感觉;就象好些人买了沙发,吃饭时还习惯端着大老碗蹲在大门外。
关于三虎的事情,栓牢他爸也想过与四毛想法差不多的主意,但这话他不能说,毕竟这是人家的家务事,不能做主,免得人家弟兄们想法不一样,落怨;最大只能是帮忙。
栓牢懂事的在他爸面前不抽烟,四毛也就不在他爸面前抽烟。他说了自己的想法。
栓牢爸说:“这办法挺好,跟额的想法差不多,就是可难为你了四毛娃。”
因为四毛负担的绝大部分。
“弟兄们谁出多谁出少没有啥。”四毛笑笑说,没有说何况额与三虎还是一个妈的话,免得在外人面前将和大虎二虎的关系说远了。他道:“等以后额和大虎谁情况好了,就把三虎接到谁那里。”
这又是四毛娃给自己揽负担。栓牢爸想。并不是说就一定看好以后四毛能混得好、大虎烂泥扶不上墙;而是既使以后大虎混好了,也做不到照管三虎这一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