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毛试探地问:“你是怕离那家伙有些近了?”
“也没关系。”玲姐替四毛宽心:“额每次去街上,走水司那条路就可以了。”
从这里到饭馆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条是往西过东关什字、东街到中心什字,再往南走;一条是到东关什字往南走,到自来水公司丁字路口再往西。
倒疏乎了这一点。四毛心道。
“还把人吓得。”四毛说:“把心放到肚子里。别说路上这么多人,就是哪天碰上了他也不敢多看你一眼。”
四毛想,不说大虎收拾得那家伙再不敢胡来;这儿在看守所门口、有站岗的武警,本身是公安局老家属院,他郭红卫也不敢到这里胡来。
四毛问:“看得上?”
玲姐抿嘴点了点头。
“既然看得上,”四毛高兴地道:“玲姐,你请了半天假、额下午才上班,这儿条帚抹布都有,咱们不胜现在就把卫生打扫一下?”
“嗯!”玲姐笑着点点头,开始挽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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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暑假里做家教、刘三虎还又写了一部名叫《柳庄》的中篇小说,不然一个人闲暇下来,那张清纯带着浅笑的面孔就会浮现在脑中——那这个暑假要多难熬啊。
已经有同学陆陆续续地返校了。
灯光下,刘三虎伏在桌上,修改着《柳庄》。
这部中篇小说,还是不自觉地模仿路遥的笔法,平实而又娓娓地将苦难和欢乐、伤悲一一道来,甚至连初起名字时,也起了个《在困难的岁月里》;后来才改为《柳庄》。
透过开着的窗户,校园操场上又响起了久违一个多月的热闹的声音;他停下了笔。
并不是这声音影响了他,而是他心里漾起了激动、脸上不自觉挂着一丝腼腆的笑意——很快就能看见那个魂牵梦绕的她了、或许就在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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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一个礼拜前向阳院的小院就已收拾好了,玲姐可以搬进来了;但因为燕子的问题,到今天才正式要搬入。
说起来还是因为玲姐餐饮业的工作性质,没有将孩子看到晚上十一点的幼儿园,四毛帮玲姐找了一家可以周托的幼儿园,明天幼儿园秋季开园,所以等到今天才搬家。
一个礼拜之前,四毛已帮玲姐将这院落收拾好了。
厂里的工友有会刷涂料的,四毛买了白灰,四毛叫了那工友帮忙,将几个房子重刷了一遍,粉白。两片该换的玻璃也换了。
今天许晓玲专门请了一天假。
说是搬家,确实是搬,但不准确——要先置才能搬。
四毛叫了两个休假的工友来帮忙,他自己是让人代个班。
他和一个工友换了车子,他骑着那工友的“二八”加重,驮着玲姐;四人向粮食路出发。
在粮食路二手家俱市场,四人一家店一家店地转着。
四毛让玲姐自己挑,让她最后看上哪一件就告诉自己;他和两个工友随意浏览着、聊着天,并不参与。
在这家店玲姐挑中了一个双人床。要双人床,玲姐是考虑燕子也大了,宽展些孩子也舒服。在另一店挑中了一个桌子;别的店相中了三把椅子几张小凳;玲姐还挑中了一对八成新的单人沙发。
要买的零碎还很多,条帚、簸箕、大盆小盆洗衣板......好在粮食路这条街,南边一溜街的店铺基本都是二手家俱、货物;北边一溜店铺都是这些各样俱全的日杂百货店铺,门口摆得都是花花绿绿。
四毛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对玲姐说,玲姐,你这下啥都别管了,还价、运回,剩下啥的都交给额们了。你先去布市场买窗帘,这是几个窗子的尺寸;完了后再去菜市场,晌午来碗硬撑的油泼棍棍面才有力气,晚上要好好炒几个菜。
玲姐答应了。她悄悄将四毛拉到一边,从裤袋里掏出了一个手帕;里面包得是钱,她将这手帕塞到了四毛的手里。
四毛也没客气,让她骑三辆自行车中的那辆“二六”飞鸽。
玲姐转身走了几步,却又红了脸回来。
原来她心实,除了几块零钱外,自己所有钱都在那手帕里包着。四毛听了笑,也没打开手帕给玲姐数钱,而是掏出了自己带的钱给了她。
待玲姐走后,四毛买了三瓶饮料,带着两名工友开始一家店一家店,将玲姐看中的二手家俱进行砍价。
这费脑子,战术上有谈东实西、欲擒故纵,还得跟店主打心理战。
终于一家一家将那些家俱拿了下来。
运输并不累。
这里就停着许多平板人力三轮,专门拉家俱的,两条长长的木板伸出车厢外,车厢内放着黑心棉单、一大捆绳子。
买的家俱得两辆三轮才能装下。
跟三轮车夫谈好了价格,四毛三人带着两辆三轮,三人一家店一家店地抬出家俱;由三轮车夫指点着怎么摆,再到下一点。
四毛看经过坑洼处,三轮车上的柜子左右摇晃,就嘱咐车夫哪怕先简单的用绳撸一下,保险。
车夫嫌到下一点又要解绳子、麻烦。就说,没事,额们常年干这事,再说都是旧家俱。
四毛不乐意了。说,旧家俱才更要注意,要不小心摔一下就可能偏架子了。
两辆平板三轮将家俱拉到向阳院,已下午一点多了。
院门较小,往进抬柜子也稍费了些周章。
进了门就豁然开朗。
四毛说,院子宽敞,把家俱都先放院子再说。
三轮车夫也附和。
四毛道,你们蹬三轮的拽得很,说挣运费就光管送到,连把手都不打,你当额是给你俩腾时间!
他是打算等吃完饭后,按玲姐的想法布置,再一件件放进屋里到位。
在院子里大大小小摆了一堆,打发了两个三轮车夫走。
三人在水笼头上洗了把脸。
玲姐端着一碗开水从灶房里走出来,抱歉地说,你们看,连个茶杯都没有,只能用碗给你们盛水了。
其中一个工友笑着说,不渴不渴,四毛给额们买的饮料才喝了。
四毛笑说,没事玲姐,大碗才晾得快。
他吩咐:把那个小桌子摆好,咱们就坐院子里。
小桌子翻过来摆好、拿了小凳子坐下,四毛从口袋里拿出香烟来扔到了小桌上。
玲姐又端了两碗开水出来,抱歉地笑着说,炉子慢,额把面都醒好了,你们先喝水,得等一会儿饭才能好。
两个工友都说“没事”“没事”,其实这会儿肚子都饿得咕咕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