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毛本是个做事不展脱之人。但也看处境。人身上只有十块钱时,要他花一块钱自然难免抠抠缩缩;但现在网吧每月的收入在两万多的时候,花点小钱摆平此事卷毛是很能舍得的。
四毛说:“说了,定了这个礼拜六,具体几点还没说;到时额给你把公安系统戒烟所的武指导请上,武指导啥话不说光给那里一坐,他周队长得了‘醒龙’的好处,再有武指导的面子,以后你就放宽心吧。”
卷毛高兴地道:“那敢情好!那敢情好!”
卷毛给四毛发了一支烟,又不满地道:“四毛,哥也要说你两句。哥现在生意还行,你也给哥前前后后帮了许多忙,就是额那几个光抬过桌子板凳的狐朋狗友,也隔一向要怂恿额请吃喝一顿,哥成天叫你一块,你却老不去,也太显生分了,叫哥心里老过意不去。”
“啥叫个显生分。”四毛笑着说,伸手将台上卷毛那包烟装进了口袋:“你要嫌显生分、过意不去,这包烟额就装了;还有,额车间的个工段长家在外县爱上网,你办一张优惠会员卡给他就行了。”
“这有啥问题嘛!”卷毛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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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毛找了几处房子,都不得成。
单元房人家不单租一间,单元房或带院落的整租白多花钱、划不来;在开发区四毛寻得了一家愿租楼上一间的,价钱那老两口也没胡要,问题是老两口睡得早起得早,要求租户要每晚最迟赶八点回来、九点睡觉,不能影响他们的休息。
四毛问了玲姐,却有了冲突。玲姐这行业,她原先是晚上要赶夜路走回塬上家里,饭馆照顾她,让她九点半就提前走;这已与老两口的时间有冲突,玲姐还打算租了房、送燕子上了幼儿园,不再麻烦饭馆照顾,跟大家一样正常忙到快十一点左右打佯再回。
周六晚上和卷毛、武前进、周队长四人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后,卷毛头凑到周队长跟前说悄悄话;四毛和武前进只当不见两人聊着天,四毛给武前进讲了租房这话,
武前进道:“额这边倒是刚有知道的闲院子,就是不知道合适不。”
四毛:“带院子的,那当然好得很,不过就是贵得很,租不起。”
“不贵。”武前进说:“就是有点儿偏。”
“在啥地方?”
“东关外看守所旁边向阳院。”武前进说:“向阳院是公安局老家属院,现在公安局在街道盖了新家属楼,搬出腾了的闲院子不少,一年房费要才要两千五六,额再给搭个话,两千三四是没问题的。”
单租一间房,一月一百多,一年算下来也基本是两千元;现在一座院落才多三四百。四毛说:“那能行么,让额问下额玲姐。”
他端起了酒杯:“武叔,看你给娃一向帮了多少忙,娃别说双手敬你这杯酒,就是鞋脱了连脚算上也不够啊。”
武前进哈哈大笑,也端起了杯子。他说:“也不是你娃懂礼性嘴还会哄人,其实想想,叔到底是实实的帮你了啥忙啊?倒是把你的红烧肘子、酒喋了不少,哈哈哈。”
两人碰了下,喝酒。
旁边卷毛和周队长说得入巷,满面带笑地不停拍周队长马屁。
周队长这时面色酡红,被陈老板马屁拍得舒服、酒也喝了不少。
他笑着对四毛道:“哎,小刘,等会儿吃完了饭,你安排武指导跟额到‘毛毛雨’潇洒个子么。”
“额不安排。”四毛说。
“为啥?”周队长的脸色马上变得难看起来。又道:“噢,额知道了,小刘现在不在‘毛毛雨’了,是国营制药厂的工人了,牛皮了,也用不上额了!”
“啥嘛。”四毛笑着说:“别说额现在不在‘毛毛雨’了,就是在,不用额安排杨姐给你把啥都安排的到到的了;再说你周大队长说想到哪个歌厅唱个歌,老板们还不是打捶争破头的往他那边拉,哪用得上兄弟个普通工人。”
周队长转嗔为喜,笑道:“今晚上这是酒好菜好人又对,来,陈老板,给额把酒满上,额要敬武教导一杯、敬武教导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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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毛带着玲姐到向阳院来看房子。
钥匙就在四毛身上装着,是早上武前进带他看过留给他的。
向阳院是三十年前盖得一片红砖青瓦的院落。红砖青瓦现在已陈旧了,屋顶上的瓦上长着短短的毛茸茸的草,电线在空中胡乱.交错着;院区的后面就是看守所高高的瞭望塔,有武警士兵持枪在上面站岗着。
“到了。”四毛说。
领玲姐到了一所红漆已斑驳的小院门前。
打开锁,“吱呀”一声推开院门。
进门是个不大的院子,对面北边是两间大房,旁边还有一间后加盖的小小棚屋,是放煤放杂物的;西边是一大一小两间厢房,大的是灶房。
院中一株榕树,树旁是水笼头;院东靠墙开辟了一长溜菜地,有一半上面搭着架子,蔓上的小瓜有拳头大,看着可爱的喜人;下面各样的青菜长得正好。
说实话,玲姐一进这院子,看到这榕树、这瓜藤、菜地就莫名地喜欢上了;四毛给她说哪个屋子是做什么的,她都不在意了。
但她还是听话地跟着四毛在每个屋子都转了一圈。北边正屋两间房差不多一样大,挺宽敞,里面都剩着一两件有些年头的老家俱;透过两屋的北窗,一眼都可看到稍远处高墙顶上的铁丝网、墙后高高的瞭望塔。
玲姐抿着嘴,眼底里含着喜悦和感激。
看玲姐含蓄的表情,四毛就知道她的想法。
从灶房出来站在院内,四毛问:“怎么样玲姐,看不看得上?”
玲姐点了点头。
“就是。”四毛说:“比单间房一年只多三百,这样一个带院子的,到底说敞快、自在,不用看房东的脸色。”
玲姐还是没说话。
四毛察觉到了点有异。
他问:“玲姐,那还有啥不满意的地方吗?稍微有些偏吗?”
玲姐摇了摇头。开口了:“不偏。这儿到饭馆走路也就二十分钟的事情。”
“那是为啥?”四毛不解。
“这儿离、离东关什字太近了。”
离东关什字太近了?四毛一时没明白,稍一想马上醒悟了。噢~这儿离东关什字有五百米,郭红卫的电焊门市部在东街,离东关什字也是大概五百米的距离——玲姐是担心离着郭红卫那儿只有二里路远太近了,怕会碰到受骚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