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发展说，有道理没道理说些，自己人还顾忌个啥呢。

四毛说，额觉得也别要求娃非要进全部前三、级部前十之类的了，谁家娃不是每天学习着、谁个家长不想叫娃考个第一名？额觉得只要求娃跟自己比、每次能有一点儿进步就行了。每次进步一点，你跟嫂子就把娃表扬、奖励一下，娃得是也觉得有信心、轻松了许多？你想秦奋现在成绩每次八九十分，只要比自己慢慢有提高，这能过多长时间，肯定到时在班上级部的名次就到前面去了。秦哥，你想想得是理儿？

秦发展想想，点头道：回来叫额跟你嫂子把这话说说。

秦发展又告诉四毛，四毛，估计过几个月，哥就要调到乡下去了。

四毛吃惊。问，那咋了？咋调到乡下去了？

以为秦发展犯了啥错误了。

秦发展笑着说，别当到城里就是上升，调到乡下就是贬降了；“宁为鸡.头，不为凤尾”这句话听过没有？

四毛心里有些明白了。问秦发展要调到哪个乡、做啥工作？

秦发展卖了个关子：现在事情才初步确定了，还不敢打保票；到时就知道了；哥跟你是自己人，所以说一说无所谓。记住，啥事在没办成前，千万不要把满话给人说在前面，不然本是叫别人称羡的事情，就成了平淡无奇了；这还是一般的，怕万一有个闪失，到时本是自己心里独自郁闷的事就成了笑话了。

四毛点头。

很快时间就到了快十二点。

秦发展要给四毛准备饭菜，四毛站起来拉住了秦发展，笑道，秦哥，今天中午嫂子跟娃又没到，就咱们两人；你坐下，兄弟下厨给咱做几样。

秦发展说，再是兄弟，今天你上门拜年是客人，不能没了规矩。

四毛笑着说，秦哥，你怕是不知道吧，额这些天，天天给宋局长家帮忙待客；到你这儿下厨不算啥的。

还是不行。秦发展说，你怕是将哥小看了，哥也是会做一两样菜的。

四毛就没再挡，说，秦哥，那咱们就一块做吧？

秦发展笑，好，咱们兄弟俩也来个“自立更生，艰苦奋斗”。

两人搭伙在厨房做着饭，秦发展说，四毛，除了当司机，在领导那里帮做些家务事，千万不要有不满的情绪。

四毛笑着说，哪有，只怕事情做不到项上、怕有遗漏什么没留心，哪还敢有一点儿不满。

秦发展伸手：蒜剥好了让额到案上一拍，砸起来就好砸了。

四毛有些歉意地说，只是秦哥，现在到宋局长那里忙，把你这边换煤气罐、买煤好多事情都顾不上了，接娃也顾不上了。

这都是些小事。秦发展说，就是秦奋，本担心额再过几个月调到乡下，那时连额都接不成了，你嫂子又是个工作上极认真个人，迟到早退的事情是绝不会做的；但一想也不是事，额是三个月四个月后接调令的还不一定，秦奋这学期一过就上初中呀，上了初中就不用接送了，给他买辆自行车、自己就可以上下学了。

秦发展做了两样菜；四毛做了两样菜。

菜和包子摆到了桌上，秦发展问四毛喝白的还是啤的，不待四毛回答又做了主张：咱们还是喝白的吧，反正你今天不用开车。

四毛同意。

秦发展说，不过你不用担心，今天不会多喝的，咱弟兄俩喝得舒服就行了——

他取了一瓶郎酒，打开，补充说，这几天也是天天喝。

四毛陪着秦发展，今天两人每人能喝三两多，都觉得很舒服。

饭后，两人喝茶；秦发展问，四毛，明天老宋在家吗？

四毛说，还不知道明天宋局长咋安排。

秦发展说，额晚上给他打个电话，明天他要在家，明天上午额去他家；就剩明天一天了，这老宋，还不成真让额拖到上班后才去他家呀。

四毛是准备打算早点告辞，让秦发展休息一下。恰在这时，秦妻带着秦奋回来了，看秦奋一脸不满的表情；原来是离了亲戚家，秦奋的练习册够多了，秦妻还拉着他满街找没有的小升初训练册。

四毛借机告辞，说，嫂子你跟娃也累了，快点歇一歇吧，额先走了。

秦妻客气地挽留了四毛一下，见四毛说有事要走，送他到门口。

秦发展送四毛到楼梯口。四毛临走时嘱咐秦发展，秦哥，明天要是去宋局长家，吃了饭少坐一下就走；额这两天不止一回听宋局长抱怨过年比上班还累、连个休息的时间都没有。

~

四毛在街上买了礼物。买完礼物的时候看了一下钱包，只剩二十来块了。

礼物是买给卷毛的。

他还是打算一如既往的到店里坐坐给卷毛拜年——前面因王婷不想到卷毛家里，现在虽和王婷关系缓和了。

他有些困倦，坐在出租车里打了不止一个哈欠。他打算回厂里午睡一下，再去卷毛那里——反正卷毛晚上八点后才在网吧。

回到厂宿舍，屋内中央布单半包的麻将牌还散乱在桌上——才是午饭前才收拾了摊子。午饭后下夜班的从早上打到现在，实在是要补一觉了；四点该上班的也没时间打了，摊子就再组织不起来了。

才好。四毛想，正好能午休一下。

他脱了鞋，爬上了上铺；脱了外衣外裤，在墙上挂好。

拉开了棉被钻进去，却是没有睡午觉的习惯，那会儿坐车上直张口，正式躺下了却睡不着了。

就当是歇歇也好。四毛想。睁着眼望着头上的舍顶，静静地想着心思．．．．．．

这样静静躺了大约快一个小时，四毛翻身坐了起来。他已经觉得又满是精神了，再躺下去倒烦乱了、不是四毛的性子了。

穿好外衣，翻下床，穿鞋。

漫步在厂区里，有一段时间没有在厂里转转了。粗大的管道横三竖四地点缀着厂区的上空；管道的排气口、下水道等地方，四下里升腾着蒸汽，构成厂区冬日里到处蒸汽雾柱的独特景象。

工人们都在车间大楼岗位里，生产厂区内甚见不到人。

隔着冬青丛，一楼的双层真空玻璃后面，是卫生要求严格的包装车间；抬头望，三楼冒着蒸汽的窗口后，是自己原先的蒸发岗位。

拐弯处出现了一个人影，迎面走来。四毛认得，是主管生产的副厂长。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问好，副厂长已开口道：“是小刘啊，这一段时间老没看见你，回老家过年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