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援朝在椅子上坐了下来。问四毛道：“你是小刘吧？”

“是。”四毛说。因为有了秦发展的讲述、了解了宋局长的过往；所以四毛看眼前的宋援朝，不仅有对个局长表面的恭敬，内心也是敬佩的。

宋援朝挥了下手：“坐吧。”

“是。”四毛坐了下来，身子端正。

宋援朝：“小刘，你当过兵没有？”

四毛心里“咯噔”一下，心想难道这个宋局长喜欢当兵的？他说：“没有。”

宋援朝：“那怎么一口一个‘是’的；放轻松。”

四毛笑了。

宋援朝：“驾龄有几年了？”

四毛：“有两年多了。”

宋援朝：“你整岁十九，咋样驾龄就两年多了？”

“额十七岁就学照了，是秦哥帮忙寻熟人报得名。”四毛微笑着实话实话：“所以有两年多了。”

宋援朝微点了点头，又问：“那平常甚不摸车吧？”

“最近常摸。”四毛说：“额个朋友开出租，最近是常摸的。”

“行，额知道了。”宋援朝打开了抽屉说：“你去办公室找小罗，叫他带你到车库熟悉一下情况。”

他从抽屉拿出了一把车钥匙，放在了办公桌上。

“是。”四毛站起来，过来；拿了那把钥匙。他说：“宋局长，那额先过去了啊。”

宋援朝：“你以后要没事就呆在大办公室，有事儿了额叫你。”

“好，额知道了。”四毛说。

离了宋援朝的办公室，手里的钥匙沉甸甸的，四毛内心喜悦。

他径往走廊中间走去；因为他早上那会儿来找宋援朝的办公室时，一上到二楼，楼梯差不多正对面那间房子上就挂着“办公室”的铭牌。

掀起厚厚的棉门帘，一股暖气“轰”地扑面而来。

这是一间大房子，里面有五张桌子；四张桌子是两两面对面摆放的，一张桌子单独；五个人，两个人坐在办公桌后，三个人围坐在个大精钢炉子旁，正热烈地聊着什么，李姐也在三人中。

四毛站在门口，正要伸手敲开着贴墙的门，李姐已经看见他了，笑着招手：“小刘，快进来！”

四毛笑着走了进来。

李姐已站了起来，笑着向大家说：“这就是额刚才象你们介绍的新司机小刘，宋局长的亲戚，看小伙得是象额说得一样撇脱？”

四毛故做不好意思状笑了笑。

李姐先介绍她跟前的个女的，二十七八的年纪：“这是你孙姐。”

四毛忙道：“孙姐。”

孙姐笑道：“小伙子就是帅，你说现在的年轻娃都咋长着，一个比一个个高。”

李姐笑道：“咋眼馋了？看你再年轻个五六岁，就不要你老汉了。”

几个人都笑。

四毛这会儿被室温烘得脸红，所以装出不好意思的笑极为象。

孙姐笑道：“看你，把人家小伙子都说得脸红了。”

又响起了笑声。

却传来“嗯嗯”两声干咳。是北窗边那张单桌捧着高茶杯的人发出的。

笑声小了下去。

杨姐又给四毛介绍跟前另个人：“小刘，这是咱们张师。”

张师是这里面年龄最大的，有五十多岁了，长得瘦小，戴副老花镜；虽屋内很暖、他又坐在炉前，头上还戴顶蓝布压舌帽。

“张师好。”看张师年龄大，四毛问候时还微弯了腰。

张师到底持重，老花镜后面的那双眼眯眯笑；但若很仔细地看，这笑是只浮于表面，眼神内里是没多少的。

张师捧着大茶缸，眯眯笑着点头：“年轻人，大有前途；好好干。”

李姐俨然已与四毛是熟人一般，又一拉他，到一办公桌前。

桌后那个男子已笑着站了起来。李姐笑着介绍道：“小刘，这是咱们的罗掌柜。”

这“罗掌柜”近四十岁的样子，瘦瘦的，脸也瘦长、发际线较高；四毛想，这不会是宋局长说让找的“小罗”吧？

“罗掌柜”笑着伸出手来，四毛忙与他相握；他不能叫“罗掌柜”，道：“罗师，你好你好。”

“罗掌柜”笑着：“叫啥来着？小刘，小伙子不错。”

松了手。四毛说：“刚才宋局长让额寻罗师，说是带额到车库熟悉一下。”

“噢，好。”“罗掌柜”笑着说：“咱们这就去。”

“别急。”李姐说：“小刘，来。”

她又带小刘到北窗那张单人桌，笑着道：“还没有给你隆重介绍，这是咱们办公室的庞大主任。”

庞主任年纪约三十七八的样子，相貌普通、眼神深沉。他见这小刘是宋局长的亲戚，就笑着问：“小刘啊，家住哪里啊？”

说话却老气横秋的样子。

四毛：“老家是x县的。”

庞主任想，原来是宋局长x县的亲戚。

他微笑道：“小刘啊，以后就是一家人了，有什么事情需要大家帮忙，尽管开口好了。”

四毛道：“谢谢庞主任，谢谢庞主任。”

庞主任微笑道：“好，小伙子不错；去吧。”

罗师提着一串钥匙带四毛往外走，听后面庞主任道：“一上班工作没干就坐到炉子边聊天，给新来的年轻人留下什么印象？啊？！”

听孙姐笑着说：“哪天没有认真工作了？外面天寒地冻的人刚来暖一暖嘛——”

但听声响，是都回到自己办公桌去了。

四毛跟罗师下楼。那会儿跟他握手时，见他食指发黄，就掏出烟来向他敬烟。

罗师接了。

四毛跟罗师来到后院。

车库是两扇大铁门，挂着一把大铁锁。四毛心想，有些夸张吧，弄这么厚两扇大铁门。

罗师从提得那串钥匙上摘下一个，这是大吴上交的。递给四毛：“小刘，这是车库的钥匙，你以后就装上。”

旁边还有个可以看出才搭不久的简易棚子，里面停着一辆老旧的桑塔纳。这是经贸局原先那辆老车，虽然大吴犯了错，但大家也觉得有些惋惜——觉得宋局长处理大吴有些重了；如果能将他留下开这辆旧车，平时两个副局长用、同志们有事也能用用，那该多好啊。只能怪大吴运气不好，刚赶上新官上任三把火；并总结出经验：伴君如伴虎，离官近弄得好能得提拔，弄不好就被叭嚓了。

罗师告诉四毛，这简易车棚是他到外面叫得民工搭的。

四毛心里有些明白为什么大家都叫他“罗掌柜”的了，象是什么杂事都管的。

简易车棚旁边是自行车棚，停着二十几辆自行车还有几辆摩托。

罗师搓着手说：“小刘，走，回办公室去；外面冷哄哄的。”

四毛说：“别急，让额再看看。”

给罗师又发了根烟。

他开了车库的大锁，拉开了那两扇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