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红卫聂呆呆不知咋样出了诊所。

出来后只觉正午的日头白得亮眼。

他头重脚轻地往前走。忽然听到后面有人叫：“红卫等等额——红卫等等额——”

原是玲姐一手护着大肚子，在后面蹒跚着脚步“快赶”。

“滚！”郭红卫挥手叫道：“你个挨球货！没用的东西！额郭家叫你断了后了！”

玲姐怯生生地住了脚，看着五六步远的郭红卫：“红卫——”

“别叫额！滚！”郭红卫象喝醉了酒似的挥着手：“你说娶你能弄啥？没用的东西！连个牛牛娃都生不了！”

委屈的泪珠儿在玲姐的眼眶里打着转。

“你滚不滚？！”郭红卫脱下了鞋子，做势要打许晓玲的样子：“别跟额！你自己想咋回咋回！再跟额小心额收拾你！”

郭红卫一只脚趿着鞋子，踉踉跄呛向前走去。他本是吓唬许晓玲的话，这时却提醒了他。心里想着，他妈的，就是的，在x县寻个饭馆喝他一顿酒，反正老子身上有钱。

.

今天是国际电信日，x县电信营业厅外面彩旗招展，厅内熙熙攘攘。

电信今天搞活动，座机、小灵通、大哥大，都有不同的大优惠。

刘大虎和白文晶也在厅里的人流中。

刘大虎身穿件蓝色的棉t恤，将粗壮的身子绷得紧紧的，就象一辆坦克一样，悠闲地在厅里转着。

白文晶保持着与刘大虎的距离，她心里既兴奋又不安，兴奋的是刘大虎真要给她买小灵通了；又担心碰到同厂的；弯腰看着玻璃柜台内的展机，还撩头发扭脸不安地看一下有没有熟人。

过了一会儿，她就发现自己的担心多余了。这么些人，只要不和刘大虎多说话，谁会知道自己是和他在一起的啊。

挑选机子的过程既左右为难、其实也是最兴奋的。

厅内的营业员看来今天很忙，说话快得跟机关枪似的。那当然，不说各样机子今天销量大增，光不停地给如潮的顾客重复地介绍就一个个口干舌燥的。

最后，白文晶挑选了一部亮红色的小灵通，爱不释手。刘大虎给自己挑了一部黑底白面的。

买完还有可选的小礼品赠送。刘大虎挑了个皮套，当场解了皮带穿了上去；白文晶选了一个小挂件，挂在了小灵通后面，是一只可爱的白色卡通猫。

白文晶选了号；刘大虎选得号与她除最后一位外一样，尾号也是相连的。

刘大虎咧开大嘴笑道：“小白，咱俩的机子不但是情侣机，连号都是。”

白文晶脸上带着笑撇了一下嘴，心想，机子哪点算得上，号倒还有那么点意思。

已付了钱了，手续还很麻烦。工作人员下笔如飞地填写着几个单子，又要身份证号还要签名的。

工作人员还笑着安慰刘大虎：“你别催，我们这已是最快速度了，我们跟你一样也想早点儿办好；再说放号还得十分钟，等手续办完了也刚好。”

刘大虎看了一下手表：“从选完号到现在，都过了半个小时了。”

终于各样手续办完。

刘大虎试着拨了个电话，又忙挂断了。笑着对白文晶说：“小白，通了。你等着，额到外面给你拨个电话。”

他左闪右躲地向外跑去。白文晶看着刘大虎兴奋向外的背影，一时有些呆，觉得他此时象个可爱的大孩子。

到了营业厅外面，刘大虎拨通了白文晶的小灵通。

他欢快，不是因为买了小灵通——不可能买个小灵通开心的都超过了八千多买的最心爱的大摩托；他开心是因为白文晶。刘大虎与好几名乱七八糟的女人都上过床，但只有跟白文晶在一起不知为什么，才有那种恋爱的感觉。

刘大虎：“喂，哈罗，小白。”

听筒那边传来白文晶的笑。过会儿道：“说。”

刘大虎：“啊，天已到午，小白想吃什么？”

白文晶笑：“好了，你再别酸了。”

刘大虎：“那好，额请你下馆子，你嫌酸就多搁点盐。”

那边白文晶“咯咯”直笑，说：“好啦，我就出来了。”

刘大虎惊奇地想，咦，额何时还变得这样风趣幽默起来了？

~

在饭馆喝着啤酒吃着饭，刘大虎询问白文晶下午想到哪里去耍。

白文晶啜着汽水，有些为难地道：“都出来大半天了，下午就不去哪里玩了吧？我该回家了。”

刘大虎说：“哪能呢！好不容易你出来一回，额就要带你玩个痛快，下午你在家里又没什么事儿。”

“那——”白文晶想了一下：“那可一定要赶我爸妈下班之前回家。”

“你都二十多了，你爸妈还管你这么严啊？”

白文晶：“你不知道，我爸爸给我报名的大专函授会计，说等我拿到证后，他托人给我找一份工作。我早上走时给他们说去新华书店买参考书，中午没回家都能说过去，就说他们下午刚上班走我就回来了；可等下午他们下班还不见人，就说不过去了。”

那些会计的函授教材实在太枯燥，实在与白文晶的性格不相符；她是为了爸爸的一片好心，不得不硬着头皮去学。

“诶——”刘大虎挠着后脑勺、开动脑筋想替白文晶找个既能玩又不挨骂的好办法，可一时实在想不出。

看刘大虎那样儿，白文晶此时还觉得他有些笨得可爱。

毕竟人家今天还给自己买了一部小灵通。她说：“去玩也可以，不过一定要赶我爸妈下班前回家啊？”

“那当然！那当然！”刘大虎这才发觉自己的笨来。白文晶刚就说过这话，只要自己答应了她这条件就好了，自己实在太傻了。

“那到哪里去玩呢？”

刘大虎说：“这天气，太阳这样好，咱们到渭河滩去玩。”

“啊，渭河边啊？”白文晶说：“几十里路呢，能赶六点前回来吗？我爸妈下班后回家属楼也就七八分钟的路。”

“能！能！额那摩托车，‘二五蛋’！”刘大虎虽笨，但不动脑筋地睁着眼吹牛说瞎话那可是张嘴就来：“‘二五蛋’你知道什么意思吗？就是一小时能跑二百五十公里，把这几十里的路算个啥！能用几分钟。”

“那好吧。”白文晶说。

~

“小白，抓紧，坐好，额煽起来跑呀！”车子出了县城，刘大虎说。

“嗯~”白文晶答应着。

摩托车轰鸣着加快了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