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为难。前次秦哥好心地给自己介绍了到汽修厂的工作，自己给拒绝了；这次又答应了给自己帮忙，却又推后了。

但还得给秦哥说一声。

四毛电话打过去，那边秦发展一接电话就说：“哎，四毛，你这象能当算卦的，额刚想给你发个传呼，你电话就打过来了。”

四毛问：“秦哥，啥事？”

“还能有啥事。”秦发展说：“你给额说得做b超的事，额给‘康体’的人说了。人家今天打电话过来，问孕妇妊娠有几个月了，说最好满四个月才好辨别。”

“噢，秦哥，有四个月了。”四毛说。有些不好意思地道：“秦哥，你看这事能不能推后一个月？额想再大点就更好检查了。”

“推后一个月——”秦发展在那边迟疑了一下，笑着说：“推一个月就推一个月，你说得也有道理，额给那边说一声。”

四毛一颗心才稍松了下来，感激地道：“秦哥，感谢的话额就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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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红卫为自己当时胡诌推脱四毛之词暗暗得意。

肚里的娃当然是越大越好检查出是牛牛娃还是女娃。搁到一个月后，到时如果“转生丹”起了效，就省了后面一大笔钱了；后面检查了，如果效果不好，就加大药量，还能挽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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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县的大街上，刘大虎骑着辆大排量的“250”摩托，轰鸣着穿街而过。

他穿得也十分拉风。

一身蓝色牛仔衣裤，戴副墨镜。那件短牛仔上衣在他粗壮的身上绷得紧紧，好在他敞着怀；不过那双三接头的皮鞋却怎么让人觉得与这身打扮不协调。

忽然刘大虎于这街上如织的人流中，突然发现了一个背影——是那样的显眼，于千百人中也是一眼就能认出的。

是“大洋马”。

刘大虎放慢了车速，慢慢地驶到了“大洋马”的前面，踩刹车停了下来。

“小白，好久不见了。”刘大虎笑着说。

白文晶猛见到刘大虎，本能地跳开了一步。

其实两人是曾碰见过两回，都是白文晶同本厂的人在一起，刘大虎也骑着破旧的二八加重，有些自惭形秽，瞟一眼就躲开了。

“好久不见了，不忙的话聊两句。”刘大虎摘下了墨镜，笑着对白文晶说。

白文晶忙什么，她这会儿正百无聊赖、心情落寞地逛街。

她从厂技校毕业后，分进了厂里。

每天穿着工装到车间上班，下班后到俱乐部玩一会儿，然后回家看电视，休息。过着和父辈一样平淡而安稳的日子。她内心里渴望谈一场精彩的、要死要活的恋爱——她心目中的白马王子是那种高高的、瘦瘦的，长相倒不十分挑、差不多就行了，最好是那种坏坏的、带点儿痞气的男青年。

然而却没有人追求她。

厂里青工中有一个符合她的标准，她曾主动发起追求。然而女孩子抛了面子的主动，换来的却是那青年的不屑和调侃。让白文晶未谈恋爱就伤透了心。

后来厂里和全国一样，进行工业改革。白文晶同一大批人被进行了下岗。其中年龄大的被提前办了退休，她们年轻的厂里每月发二百零三元生活费，为期三年。满三年后就不再管了。现在已是最后的大半年。

下岗后父母并没有埋怨她，反而时常替她宽心。下岗嘛，是大势所趋，又不是你一个人，全国下岗职工要几千万人。

他们并不指望白文晶什么。白文晶的弟弟争气，考上了军校，是他们的骄傲，将来前途稳稳，就是上学期间也不用他们一分钱的花费。

他们希望女儿能找一个好女婿，安安稳稳的就行了。早先提防女儿早恋，怕女儿吃亏；在高中毕业那一年，还与柳庄刘家两个虎招惹了一场闹出陈家小子出人命的事情。现在二十多岁了，是该谈对象的年纪了，却没有见她找到合适的对象，却喜欢上了厂里开卡车的小油皮，被人家到别人面前嘲笑，让以儿子为荣、在人面前一向骄傲的他们丢尽了颜面。

到今年女儿本命年，他们也开始有点着急了。托人给女儿介绍对象，厂里的青工就那么多，能看上的人家不是有了对象就是对女儿无意。白文晶父母也降低了条件，原先看不上的、家在外地农村的厂里青工也愿意；x县城有正式工作的青年也可以。

站在镜子前，白文晶左右打量镜中的人儿，心情郁闷。

她现在已少了好些往日的活泼。她想不通，难道就因为自己长得高些丰满些就找不到心仪的人儿吗？中午才见了一个介绍的青年小田，是本厂的，家是外地农村的，又矮又瘦，还木讷；说起来早都认识，还是厂技校的同学，那时就对他没多少印象。今天见了面，在厂区花园和球场遛达了一会儿，寡言少语的他就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咱们在地里转一会儿吧？”临出门时妈妈嫌她没有好好打扮数说白文晶，她就有些生气，心想与那个又挫又木讷的人见个面还需要精心打扮吗，我竟然要沦落到要同这种人相亲的地步了；这会儿听了小伙子这话，心里更不高兴了。小田要会说话，说“现在外面正是花红柳绿，去田野里散散步心情会很舒畅的”，那效果就不同了；或是他本就是个潇洒之人，那就是说个到田地里转一会儿，白文晶也会替他想到这是浪漫之话。偏他不是，白文晶想得是，哼，跟我在一起你这个小挫子还觉得有些丢人了吗？怕厂里人看见，要到外面田地里去。

外面田地里的确是草绿花开、鸟鸣啁啾，灌溉的渠水绕流；只是白文晶心情不佳，小田半天不说话、一说便问句煞风景的话。白文晶生气了，说“我有些累了，我还要县城买样东西，你先回吧”，就撇下了那小伙子走了。

白文晶此时打量着眼前的刘大虎，心说，这家伙什么时候发达了？自行车换成了崭新大摩托了。

刘大虎见白文晶不说话，笑着道：“问你话怎么不言语？额又不是老虎，见了怎么还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