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毛给自己买了两身好衣裳,一套牛仔衣、一套牌子货“伟志”西装带皮鞋;又给自己买了一块“蝴碟”手表。
西装还没穿,毕竟还不习惯再说天还热;就这小伙穿一身牛仔衣敞着扣,亮出腕上明晃晃的手表,也是贼帅挺有势。
他一副潇洒的样子,其实只有自己知道那划在心底的那道伤痛,并不能因“报复”般的消费而抚平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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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末,四毛回了一趟x县,为得是打听三虎高考的情况。
他并没有回村子,而是先去了村外的砖窑厂,找到了郑团结。
郑团结告诉四毛,三虎今年还是没有考上,说是还要复读,听说学校的复读班提前开课,这几天已经去了学校。
四毛在心里叹息一声,低头抽着烟,郑团结说得“三虎学习那样好,村上人都知道他考大学是十拿九稳的,唉,没想到会连着考不上......”。他都没有听进去。
自己抽一根给郑团结发一根,四毛低头抽了两根闷烟,就提出告辞了。
郑团结送四毛出窑厂会计室。他还以为小兄弟四毛闷闷不乐是为了三虎没考上大学的事情——这是一个重要原因,四毛闷闷的原因也由于之前一切都那么美好,现在爱的人跟个老头子“高台”了、玲姐遭遇不好、三哥又落榜了,一切都那么灰暗起来。
他去了县高中,找到了三虎。
一见面还有些惊讶。三虎竟留了个光头——倒彻底,原先是一头长乱遮眼的头发。
但三虎眼里多了原来没有的神情——坚毅和一丝丝的疯狂。
他告诉四毛:要是考不上大学,他就一辈子不留发。
这倒令四毛欣赏。
四毛不能出常规地安慰和鼓励了三虎几句,掏出了他所剩不多的二百元给了三虎。
三虎这次是坚辞不收,四毛也没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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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发展连着几个月没有给四毛打传呼,并不是吸取了上次的教训不思美色了,而是儿子放了暑假,回到了s县与他同住;暑假中有时妻子也会把儿子接到咸阳,同她住宿舍,但周末就会带孩子回s县家里的。
所以秦发展直等到九月份儿子开学回户县后,又过了两个礼拜,这个礼拜六妻子打电话,告诉他周末不回s县要去户县,他才给四毛重又打了传呼。
四毛是在街边磁卡公话亭回的电话,看看周围没有人,他现在同秦发展也是很熟、有话能直说了,就把自己心里的疑问说出来了:“冯叔,你为啥老要安排礼拜六晚上?平常日子不是更安全吗?”
看来秦发展那边说话也很方便,听他笑着说:“四毛,额平时有时加班还有些应酬;最主要的是你不知道,周日不上班,你们那儿也是下午才来人,小林或别的娃,到额这里可以半晌午才走,早上起来还可以再耍一程,那梅开二度的感觉也好得很。哈哈哈!”
当然秦发展并不是没有吸取教训,他也做了妥善的安排,让四毛带小姐来后,每次坐他家里到一起喝茶聊天到晚上八点半再走;因为这时就没有班车了。他也做好了意外的安排,万一的万一,妻子既没有提前说一声又搭顺风车回来了,就说帮四毛批了庄基地,他跟他姐是来感谢自己。
当然,再碰到这种意外,秦发展就只能改邪归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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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初的个周末,傍晚,天色渐朦胧,四毛提着个兜子,同个小姐出了建乐巷。
这是自秦发展重联系四毛后,四毛第二次带小姐到他家里去。
有几辆人力三轮是专门等在巷子附近候小姐和来的客人的;现在的人力三轮也进步了,安上了小马达,虽然跑进来声响有些大,但速度快多了。
四毛一招手,就有一辆三轮眼尖手快地调头赶了过来,另三辆也就放弃了,继续在一起聊着天。
四毛刚要招呼小姐先上三轮,这时一辆警用面包车不知从哪里就无声地开到了跟前。到跟前开门声却很大,从上面下来了三个便衣,过来一个人就揪住了四毛,另两人站在他身旁。
揪他衣服的人问:“你是不是叫刘四毛?”
这突如其来的意外使四毛猝不及防,他的脑子一瞬间转得很快,闪了许多念头。是不是误会?我没有犯什么罪呀?甚至想到是不是大虎犯了什么罪了。
但又容不得他多思考,他脱口而出:“额不叫刘四毛,你们认错人了。”
揪他的人:“再别装了,额们守你好几天了,还能认错人!”
拉着四毛就往警车那边走。
四毛挣着:“你们是干啥的!凭啥拉人?”
四毛也是明知故问。
另两人拉四毛的胳膊。揪四毛的人:“干啥的?看额们开的啥车还问!”
四毛:“额犯了啥罪?能说个道道来额就跟你们走。”
“少废话,犯啥罪了去了就知道了!”
三个年轻力壮的小伙拉他,四毛也知道胳膊拧不过大腿,所以虽然还挣,但也是象征性的,被三人带上了面包车。
车子一直驶向城区,开到了县公安局。
一路上那三人没同四毛说话,四毛也想着问题。他肯定自己是没有犯什么罪的,如果说是因为“毛毛雨”里面的事,那为什么不带那个小姐只带自己呢?
车子进了公安局,四毛被带进了治安科审讯室。
四毛在路上想得没错,确实是为了“毛毛雨”的事情。“毛毛雨”由同系统戒烟所的武前进牵线,交“年例”给了治安科的白海军。既然是白师的关系,“毛毛雨”歌厅检查时自然是受到了治安科的关照,但治安科比起别的科室来,罚款任务重,时间长了也知道白师跟“毛毛雨”关系并不深,有人就提出了在不影响白师同毛毛雨“关系”的情况下,也要让“毛毛雨”出点血,不然大家的奖金到哪里拿。
白海军听这话也理解,罚款任务这么重,“毛毛雨”一点不弄也说不过去;所以同事们想到好办法,说将“毛毛雨”打碟的小伙抓来,他到里面知道内幕,从他身上弄些嫖客的信息,每个嫖客五千要价起罚,并不是查“毛毛雨”,不影响白师与“毛毛雨”的关系,白海军也就同意了。
四毛没想到治安科为自己竟然这样兴师动众——办公室里还留有一个副科长带两名科员,听到人被带到后,那名姓宋的副科长带两名科员来到了审讯室。
六个人来审四毛。
四毛也没被让坐到那把椅子上,是站在屋当间。
有四个人也站着,站在四毛面前,只有那名副科长同另一科员坐着。
一人问:“刘四毛,知道将你抓来是为什么吗?”
四毛:“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