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下午四点多，四毛骑着“凤凰”平安地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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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四毛坐在碟房，一边打着碟一边想着。

他想县上新南巷旧货一条街的二手车子，应该都是从省城边村街那里弄来的；娘的，当初自己看那些车子只要百一百二还觉得便宜，现在一看卖得都翻倍啊。

他幻想着自己是个店主，自己要雇一辆带箱的货车，从省城买了拉回县城来。没发票，能不能做些假的？要不，就只在店里摆上两三辆，其余的都放在隐蔽的库房里，卖完就取．．．．．．他幻想着——这生意好啊，一辆车子就赚六七十，这有一年的时间就发了。噢，对了，每次到西安都拉一车，想来价是按批发算的，有可能还能少一些。

可惜他现在没有本钱，本来有五十的本，现在也只剩四十四块了——今天从三桥回来买车票花钱了，孙叔好象忘了那事儿。

那如果警察要查问呢？

自己就一口咬定店里的几辆自行车发票遗了。

那警察要跟武前进一样蛮不讲理呢？

怕啥！黄继光为了战友都能堵枪眼，自己为了自己还怕吃顿“红烧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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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一过，很快就进了三月份。

天气暖了，小姐们穿得也单薄起来。

四毛住在花粉香窝里，艳福不浅。

他最喜欢每天中午醒来睁开眼的时刻。

这时分小姐们也陆续起床。穿着胸罩、内裤下床穿衣，那程度不一的胸前深沟，浑圆的、椭圆的、翘起的不一的臀部，还有白白的大腿．．．．．．

有些小姐背转身子就换胸罩。

有的更大胆，以为假寐的四毛还睡着，站床边直接就换胸衣。这时四毛的福气就来了，随着胸衣的解掉，那旖旎的风光，就令四毛有些心猿意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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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毛雨”也如这姹紫嫣红的春季——万物都勃勃地生长着，“毛毛雨”的生意比以前更红火起来。

对四毛来说，这却不好，因为耽误了他的生意。

原先早也到下午四五点客人才来、多是到夜幕降临以后；而现在下午两点一过就有人来，四毛饭后将卫生打扫完客人也就来了，他都没时间给小姐们洗衣服赚外快了。真是的，现在小姐多了，正是衣物多赚外快多的好时候。

四毛还向小崔借了六块钱，说这月发工资的时候会给她还，给自己凑够了五十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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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门村。

村内土道内搭着席棚。

席棚内大人小孩大概十人一桌，磕着瓜子、吸着烟，嘈嘈嗡嗡，都迫不急待地等着随后就要上菜的酒席。

四毛也坐在其中一桌。

他不认识任何一个人，也没有任何一个人认识他。

席棚前站着两位新人，旁边本村的主任正念着结婚证。

一位新人穿着红袄红裤，低着头绞着双手，娇羞的脸被映得更红。正是许晓玲。

另一个新人削瘦，穿一身藏青色的西装，西装明显宽大，胸前别着一朵红花；新郎的脸就象一枚干橄榄，瘦且上下尖，大鼻孔，咧着一张大嘴正乐着，焦黄不齐的两排牙。正是新郎郭红卫。

四毛在心里替玲姐叫屈。

以姐的身挑、姣好的模样，怎么能找一个这么样丑的男人？

许晓玲记得第一次在娘家见到登门的郭红卫时，也是这样的想法。可父母愿意——媒人向父母将郭红卫夸得有多好——家在县城跟前的北门村，这小伙人又勤快又有本事，人在县城东街开得电焊铺子，给人做大门；还更好的是父母双亡，晓玲再过去后不用受公公婆婆的气，一去就当家；还有啊，小伙在晓玲上班的地方吃过饭，一眼就看上咱晓玲了，打听到咱家，也不嫌咱家离县城几十里，托了额来说媒；这就是现世的唐伯虎寻秋香。小伙这么爱晓玲的，过门后还能不疼？

父母听后已经乐意了七八分，向媒人说了以后订婚需的四大件；过两天媒人回复说小伙同意了，父母就完全同意了。

许晓玲这会儿既娇羞、心里也充满了幸福。她想，男人俊一点固然好，可过日子凭的也不是相貌，只要两人一心，额在饭馆上班，他在街道搞电焊，家里还有三亩地，两人好好过日子，并不比县城上班的双职工差许多。

她抬起头来，看到了正望向这边的四毛，心中一阵温暖。娘家这边只来了父母家人和舅舅几个主要亲戚，自己的朋友本来就不多，只有两个较要好的，也因为这边接娘家亲只有一辆面包车，挤不下不得来。自己的两个朋友各给了自己二十元的礼金；而北门村这边，都是十块五块的，好多人送一块红布；只有自己这位小兄弟一下给了自己五十元的礼金，且有心计的，在自己被接过来后，找了个机会将自己叫到一边悄悄塞给了自己——虽说礼金的多少并不代表情厚情浅，但在大家都不是有钱人的情况下，确实能反映出一些你在对方心中的重与轻的。

四目相遇上了，四毛远远地咧开嘴向她笑，给她伸出了个大拇指；她也笑了，又低下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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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毛的艳福其实是眼福。

他流恋享受其中却又有些贪心不足，常想起年三十那温软的那一晚。

这天他趁屋里人不多的当儿，走到小崔的跟前，在她耳朵边轻轻地说：“小崔姐，哪天能象那晚一样啊？我想——”

小崔微笑示意他转过头来。四毛满怀期待，小崔捏着他的耳朵轻声说：“以后再说这种话，我就不认你这个弟弟了，我是说真的！”

将他耳朵提了一下。

四毛“啊”地叫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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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歌厅的人复杂多样，除了没有最普通老实过日子的老百姓，上有县里的一些官员，下有地痞流氓；中呢，是做生意有了点钱的生意人。四毛在这里也阅人无数。他想，能让当官的和地痞都爱来同一地方的，也只有漂亮年轻姑娘了。

四月的这一天，四毛却见到了一个特别的人。

当时是晚上，四毛打碟期间出来倒水，见杨姐笑着领着两个人走进厅来。

一见其中个人，四毛愣了一下，就不由脱口而出：“团结哥！”

那个穿着风衣很拉风的小伙子，就是四毛大哥原来的好朋友郑团结。

郑团结一愣，没有认出：“你是——”

四毛这时有些后悔自己打了招呼，但脱口而出又不由自己。他笑道：“团结哥，额是四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