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是去了结了那些因果——现在我们随时都可以离开这里了,倒是赤霞你错过了一出好戏。”灵九朱的脸上露出得意之色,想着赤霞若是一直跟着他应当也能见到他那般神武的模样。
“有什么可看的,灵大掌柜莫非觉得欺负一介凡人很有意思?”
赤霞却并没有照着灵九朱心里所想的那般,反倒是出奇地平静。
这让灵九朱又片刻的失神。
但心念一动,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嘴角也微微翘起。
“可别这么说,那可不是什么凡人了。”
“所以最后他活了多久?”
灵九朱当初信誓旦旦地嚷嚷着要让那个人付出代价。
想必那穆然此时也已经死了。
赤霞正这般想着,却听那灵九朱轻咳一声。
“这个嘛……其实他还没死。”
“好歹也是仙,怎的就说话不算数了?”
“事出有因,赤霞你就不要再追究了,我毕竟也不是什么恶人啊。”
灵九朱此言让赤霞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实在是属于灵九朱的记忆里,他的所作所为又怎的配得上那句“不是恶人”。
说到底沦落到现在这一步,便是因为……
“先别说我这边了,你那里如何了?”
“灵大掌柜指的是哪一件事情?”
灵九朱已经坐在赤霞面前,两手撑着下巴。
未做任何多余的动作,两人之间的桌面上便已经徐徐展开一幅画卷。
画卷显现的瞬间,整个房间里瞬间充斥着某种玄之又玄的气息。
说不清,道不明。
氤氲之气从画卷中散开,带着浓郁的墨香。
“我都已经将这幅画买来了,你觉得还能是什么事情?”
“自然是已经办成了。”赤霞会意,手一翻便有一块玉质圆环落在桌上,她掩嘴轻笑,“所以我早就说过了,我是向着你的……只是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你又可曾见过对方?”
“或许见了,或许没有。”
灵九朱缄口,不再透露更多。
这玉质圆环只是凡物,但偏偏藏了一些因果。
让灵九朱知晓了一些事情。
所有的碎片都已经拼在一起,剩下来的——便只有顺着画面,寻到最终的答案。
“顺便此地能记得你我的所有人记忆,我全都已经处理干净了。”
“很好。”
灵九朱颔首,将那玉质圆环收了起来。
刚要起身,却被赤霞一把按住了肩膀。
“话说回来,方才灵大掌柜似乎很随意地说了一件很严重的事情呢。”
“赤霞是你听错了。”
闻言,灵九朱却是面色微微一变。
他百思不得其解,自己究竟是哪句话说错了。
赤霞却继续按着他的肩膀,脸上笑容渐渐变得冰冷起来。
“这幅画应该是价值不菲吧……灵大掌柜花了多少钱买下来的?”
灵九朱面色猛地变得惨白。
张口要说些什么,却已经是来不及,被赤霞一把抱了起来。
“你等等,听我解释!想想看我其实也不亏啊,若是那穆世林有机会转世,来生定然会是仙家人,到时候与他的因果又岂是凡俗。”
“还有现在可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啊,这长安城已经待不下去了,我们还得想想以后去哪里……”
“放我下来,快放我下来!你当我是何人,我可是灵族——”
该做的事情都已经做完了。
两人就仿佛是事先商量好的那样,将默默地整理好了一切。
生病的人都有了各自的命运。
在不是很擅长的因果之术里,所有人都得到了各自想要的东西。
那幅画仍旧挂在墙壁上。
氤氲之下,却是什么也看不清。
长安城内,百草堂的烛火最后一次暗了下去。
……
“实在是可惜的很,你失败了。”
“未能与他结缘,得不到你想要的东西那便是理所当然的了吧。”
“果然你还是不如你的父亲,痴迷于一物——最后着魔的人也只会是你自己。”
冰冷的声音落在耳边。
没有透出一点感情。
但也足以让人心生绝望。
他攥着手里的这扇,跪在地上。
不敢抬头去看说话的人。
已经跪在这里多久了?
或许过去了一个时辰,或许是半日。
总之半个身子已经失去了知觉。
为何会变成如今这幅模样?
他也很想知道。
只有他们公输家才能记得住那位大人的存在,这或许是一份殊荣。
公输家每一代家主都引以为傲——直到他接手了这里的一切。
为什么不是所有人都能感受到那位大人的存在?
那位大人曾经说过,自己是仙,所以不沾染凡尘因果——但公输家是不同的。
正因为如此,才给了公输家一个机会。
他的目的只有一个。
与特定的某个人结下缘分。
而这份缘分不一定是在此生应验,或许是来世,或许是更久。
他不知道所谓的缘分是什么,他只知道按照计划行事。
为了这仅有的一件事情,他谋划了许久。
只是仍旧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
任务失败了。
送出去的方玉已经破碎,放在他的枕边。
而那位大人也已经离开——或许是对他失望了吧。
但为何——自己不过是想要得到那些东西。
自己也没有偷也没有抢。
为何这苍天要如此对自己?
“……少爷,他想见您。”门外传来下人的声音。
“让他进来罢。”他艰难地站起身子,心里一团乱。
膝盖还是麻木,让他只能坐在椅子上。
两手撑着椅子的把手,冷冷地注视着正门的方向。
从外边走进一人,怀里还抱着木箱。
“你来做什么?”他眉头紧锁,心里却是微惊,实在是没想到对方竟然还活着。
“公输少爷,有些事情我想了很久……”
“你想什么事情,与本少爷有什么关系!”公输少爷冷笑一声,挥手便要送客,眼前这个人他是再也不想见到了。
“当年公输少爷的爹——公输老爷宽宏大量,没有对我赶尽杀绝,还有那位大人也给了我许多的恩惠。”
“所以呢?”
“所以我是来还债了。”
来人憨笑着说道。
只是那张惨白的脸上不减一点血色,看上去有些渗人。
“我爷爷说过……一旦做了恶人,一旦为恶……便回不了头了。”
“可千万别这么说,你不是恶人。”公输公子挤出一点笑容。
这句话是他经常与面前这个人说的。
这也是他的父亲告诉他的一句话。
一切只为了完成那个目标——
“我知道,所以我想来把这些年的债都还了。”
“哦……”
公输公子有些兴致乏乏了。
事情已经变成这样,那面前这个人也就没有多少用处——甚至多看对方一眼,他的心里就多一分屈辱和不甘。
“拿来吧,你这里边的钱都够吗?”
“自然是够的。”对方低着头,轻声呢喃着。
一步步朝着公输公子走去。
“那位大人说得很对……这里终究是一个好地方的,在这里我能把钱变出更多的钱。”
“但我还是觉得来钱太慢了,实在是太慢……甚至不知道要何年何月才能还清身上所有的债。”
“好在我今天钱带够了,想必以后也不用再过上成天浑浑噩噩的日子了吧。”
将手里的木箱放到桌上。
他却是紧紧地按着木箱的上边,不见有打开的意思。
公输公子饶有兴致地看着面前这个人。
他不知道对方究竟为何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只是觉得现在的此人,很有趣。
“把钱留下——人可以走了。”他淡淡地说道,傲然地昂起头,“我知道你住在哪里,你也不用想着逃走,到现在为止你的一切都是我所给予,你也知晓若是没有了我,最终你会落得个什么下场。”
“……我爷爷说过,不要做恶人,不要为恶,因为一旦做了恶人就永远也回不了头了。”
同样的话,再说一遍的时候却觉得有些空虚。
让人情不自禁地心里打了个寒颤。
只是公输公子却有些不耐烦。
“不是都和你说了——唔!”
“但我真的……真的回不了头了啊。”他的声音渐渐拔高。
话语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悲戚。
那张脸上却明显地流露出别样的表情。
他在笑。
嘴角扭曲得欲裂开来。
无神的双眸中,此刻充斥着血丝。
木箱子被打开了。
从里边射出一道银光,直插入公输公子的心口。
竟是一把短剑!
再看这木箱里边却有两点金光。
赫然是两枚钱。
“果然,果然是这样……”他睁大了眼睛,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那位大人说的没错,这箱子当我第二次打开来的时候,里边的东西会夺人性命,果然是这样……不过我怎么可能会死呢,嘿嘿……已经回不了头了,既然这样的话……”
反正已经是恶人了。
反正已经无法回头。
反正也已经活不了多长时间。
杀了你,你的一切就都变成我的了吧?
公输公子捂着胸口,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人影。
张口欲说些什么,却先一步吐出鲜血,染红了衣衫。
“穆……穆然……你……”
一句话还未说完,便倒了下去。
身体抽搐着,直至最后没了声息。
……
赌坊里。
热闹的呼喊声不再。
所有人都纷纷停下了手里正在做的是,惊诧地看着某一个方向。
一身血迹的中年人从赌坊后台出现,血脚印一直延伸到他的脚下。
但中年人却未曾理会周遭人的眼神。
只是蹒跚来到柜台前,从怀里拿出一把钱。
对着荷官张嘴,露出两排猩红的牙齿。
“全换了,把这些全换成筹码……嘿嘿。”
……
丰腴的女人一袭单薄轻纱袭身。
随着日升,一点点勾勒出她的曼妙身躯。
轻纱在阳光下闪烁着星点光辉,更让人垂涎。
她侧目看向远方,在那里有一座城,城名长安。
似心有所感地皱眉,又旋即舒展开来,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终于……还是触发了呢。”
“有趣,实在是有趣,希望下次见面的时候……再给我一点惊喜吧,灵九朱。”
“我们的帐,可是得好好清算清算了。”
路上行人不绝。
来往的商家车队纷纷在大部分人还休息的时候整备好商货,期待能在下一个城大赚一笔。
却无人关注这位走在道路中央的女人。
甚至连看都未曾看一眼——就仿佛根本不存在一般。
与来往的人擦肩而过。
在车马之间驻足。
最终——也不知道消失在了哪个角落里。
(极墨铁笔丹青·终)#####这一章有些争议,总之先这样写了吧,本卷终,下一卷让我们一起和步入萝莉的海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