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简单，金达的想法是，他要造个大而新的火车。

他的理由是，已经开采出这么多煤了，非大火车运不过来。

我哪知道那么多呢，完全是凭感觉，不，我纯粹是因为看过了“底牌”，所以才作了这样的选择。

谁知这跟金达的初衷不一致了，难怪他要发这么大的火。

怎么跟他讲这个理呢？我总不能对他说，我已经知道，七八月之后跑在铁路上的那列火车，用是就是小蒸汽机，而不是那个巨无霸吧。

“你看看，已经挖出来的煤有这么多，”金达激动地比划着，两手夸张地展开，用来形容煤有多么的多，“现在煤还在一天天的增加，而我们真正造出火车来，也不知需要多长时间，就是造出来了，你们政府让不让用又是个问题。不造个大火车，到时候怎么能够完成这个任务呢？”

他讲的道理，乍一听，确实也是那么回事。

不过，我有心了解了煤的产量，一天能产20吨，目前煤场上堆积的煤，看上去得有一两万吨，而“上次”又知道了，火车一次能拉100吨煤。

把它编成一道应用题，不是很直观吗？

咱们不妨把大名鼎鼎的小明找来吧，出个“小明给池子里灌水”的题。

小明先往池里灌了16000吨水后，每天再往里灌20吨水，同时往外放100吨，试问，几天能把池里的水放完。

编一道关于小明的数学题，主要是为了让大家容易明白，我当然不能把这道题端给金达。

我用我的方式，把自己的测算结果告诉了金达后，他有点懵圈。

我的优势在于“未卜先知”，火车的运力对我来说，是已知数，而对金达来说，那还是个未知数哩。

讲到爽处，我差点把“火车一响，黄金万两”这句广大中国人民耳熟能详的谚语说出来。

总而言之，我的结论是，尽管当下煤的产量很大，一旦火车投入运营，都能很快运走。因此，需要继续扩大的，还是产煤能力，而不是运力。

金达翻着眼睛一直在心里测算。

看着他那副辛苦的样子，我真有点心疼。

不擅算术的老外，手里要没有计算器，得愁死他们。

其实，这会儿中国人也还不怎么会算呢，真正算术高强的，还是我们这些新中国成长起来的人，改革开放前，我们有乘法口诀表，改革开放以后，我们还有珠心算。

一会儿，金达停止了翻眼睛，把眼珠定向我：“你的测算是，未来火车的运输能力会非常巨大，所以需要继续扩大煤的产量，以便相互之间的匹配，对吧？”

我点点头。刚才金达冲我发怒，弄得我还挺紧张。

现在，看着他谦虚讨教的神情，我心里一阵得意。

金达又问：“你认为，煤的产量还可以继续扩大，未来的火车仍然能够保证充分的运能，对吧？”

“一定是这样的，金达先生。”我自信地对他说。

金达先生重重地点了一下头：“那我们就按你的想法来。不过，一旦火车造不出来，或者不能及时造出来，那挖出来的煤会造成灾难的。”

我的眼前浮现出刚才看到的那座煤山，那才只有两万吨呐，庞大的身躯已经有些吓人了，要是十万吨、百万吨的放在那运不出去，那可真得成灾了。

我接过金达的话碴：“所以，我们得抓紧造火车。”

金达补充道：“而且中间还不能出纰漏。你这次做的这个改变，使得我们还得把已经画好的图纸作大的改动。”

“已经画好的图纸？”我不知道还有这样一个东东。如果早知道，我照着图纸来就行了呗，何必还要改来改去的，怪麻烦。

金达拿出图纸，上面正是一台蒸汽机车。再一看制图人，是我，审核人是金达。

在大学里我也是画图高手，只是我用的是电脑，而不是用铅笔和尺子，在纸上一笔一道地画。

看那制图水平，这高轶德隆还是有两下的。

端详上面的尺寸，我马上看出，图上的蒸汽机，就是按刚才那台巨无霸规格设计的。

我心里这个后悔哟。动力装置换了，所有跟它相关的部位全都得重新来过。

你说我这又是何苦呢。

我跟金达在这对话，听得王朝马汉完全不知所云。

见我俩说得差不多了，马汉来了一句：“高轶大人，刚才您跟金达先生都说了些啥呀，在我听来，就像满嘴跑火车。”

我听了，又好气又好笑：这是骂人不带脏字吗？

王朝也听出马汉说的有问题，拐了他一下，道：“你说的这叫什么话，什么叫满嘴跑火车，人家那叫，宰相肚里能跑火车。”

我的天！肚子里要是跑起火车来，我的小心肝和小下水们还要不要了？

不过王朝这话听上去，总比马汉的话要中听些。

“咱们明天开工造火车。高轶先生，今天晚上你辛苦些，把图给改出来，明天就按新图的尺寸来准备配件和材料，进行装配。”金达嘱咐我。

一晚上把图给改出来？这不是要我盒儿钱呢嘛！

看着图上那密密麻麻的线条和数字，我当即头都大了。

没等我再张口，金达像是又想起了什么：“还有一个要求，就是尽可能省线。唐先生答应的造车经费，到现在还有挺大一个缺口，而且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到位。”

听他说这番话的时候，我的脑中迅速闪过“上次”看到的机车。上面的多数配件基本上是差不多的材料拼凑起来的。

我心里有了点数，便对金达说：“这样吧，车上的部件，我在改图中尽量用矿上现成的材料来做。当然，总还得新买些东西，比如仪表什么的。”

刚才拆换蒸汽机的时候，我就注意到，矿井的一些废旧设施，很像“上次”我上过的那台蒸汽机车，也就是“龙号机车”上看到的部件。

我边看图纸，边努力回忆着那些废旧件都可以作为安装在哪里的部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