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罗韩这个时候,心里除了豪情外,还有隐隐的自责,自责自己怎么就没了爷爷身上的那股血性,就因为听到汉军有可射杀奔马的强弩,竟然犹豫试探了整整一天。
太丢人了。
扶罗韩在心里暗自唾骂了自己一句,接过亲兵递过来的战马缰绳,翻身上马,大声令道:“上马,聚集,快!”
一众小帅立即应声上马,围拢过来,纷纷问道:“大帅,强攻吗?”
扶罗韩自信满满的一笑,道:“先退回去,明日晨早强攻。”
众人不解,可扶罗韩不说,他们也只能遵命行事。
鲜卑大军这一退,就直接退回到尚在掌控之中的北平邑,说到底,扶罗韩在激起心中的血性时,还是觉得小心谨慎些,总归不是件坏事。
这一小心谨慎,就是整整三天,扶罗韩率军呆在北平邑,每日只是派出小股骑兵,往四面八方查探汉军动向,探知汉军车队一直停留在原地,保持着警惕。
这让扶罗韩放下心来,判断汉军这里不是陷阱,引诱他跳进去的陷阱,而是没有料到他能这么快就聚齐六千铁骑,还如此汗然地率军出击,故而没有反应过来,一时间无法将分散在各地的精骑收拢,车队就只能在原地固守待援。
次日天色未亮,扶罗韩再次率军出击,六千铁骑疾驰一个多时辰,再次杀到汉军大营所在,晨早如此疾奔,刚刚好活动开手脚,让人马都达到最佳状态。
这一次,扶罗韩是有备而来。
刚刚见到汉军以大车围成车墙时,虽然一众鲜卑小帅打从心底里很瞧不起这种打法。认为这是汉军懦弱的表现,可锦屏轻装践行惯于长途奔袭的鲜卑铁骑来说,哪怕是这种程度的车墙,真要强攻,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折损会大很多。
是以扶罗韩在北平邑的三天,并没有闲着,而是准备了大批套马索,还有火箭,准备一举攻下汉军大营。
太阳初升。扶罗韩率军背对阳光,只是派人稍稍试探,即铁槊一挥,号令全军强攻。
这个时候,太阳刚刚升起一人来高。如站在鲜卑大军对面看过来,刚刚好会见到太阳位于鲜卑骑卒头顶处。分外的刺眼。
这也是扶罗韩从汉人那里学来的。他一向很推崇一句话,身为统帅,就该当懂得利用天时地利人和,如此方能屹立于不败之地。
比如此前的血洗潘县,看似是他暴怒之下的疯狂之举,貌似完全失去了理智。可他自己心里却非常清楚,那个时候,别说潘县城里只有,眼角不由自主地抖动起来,心头也随之轻轻颤动,有一个声音不断提醒他,跑,快跑!
可是,此时乃是两军对决的关键时刻,他身为大军统帅,此前已经被汉军大营的变故夺了先机,如今如再弃大军而逃的话,无需他多想,也都知道,大军必定会顷刻间崩散,断无其他可能。
况且,都这个时候了,他能逃到哪里去,没有大军,没有随从,很快就会被汉军追上。
“杀!”
扶罗韩激起全身血性,将心中的恐惧压抑住,怒吼着,朝对面的吕布杀去。
铁槊猛然一扫,他刚刚为能抢占先机而心中一喜,可紧接着,铁槊什么都没扫到,让他大惊失色,不过吃惊只是一会儿,他感到后背被一股巨力击中,而后喉头一甜,一口鲜血仰头喷溅而出。
在他头顶上,一朵燃烧的火云飘然闪过,这就是扶罗韩记得的最后一幅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