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满场的惊呼声里,骡子一声暴喝,脚下猛地一发力,急速前冲的身体一扭,风一样从江楠身前不到十公分的距离掠过。可他跑得太快了,避开了江楠,却避不开赛道旁的障碍,粗壮的身体直挺挺地冲向了终点线旁的铁架――
咣地一声巨响,四百多斤沉的铁质台阶猛地一晃,又重重地顿了回来,台阶顶上那七八个记分员吓得脸色煞白,八爪鱼一样抱定了扶手。再看骡子,他已经重重地摔在了橡胶地面上,脑门上被铁片子拉了道口子,鲜血蜿蜒成蚯蚓状爬了一地。
轰!整个体育场都炸开了锅。骡子的几个同学心急火燎地奔了过去,却被裁判们赶到了一边。外语学院看台上噌噌噌跳下好几个人来,跟在脸色煞白的软白沙身后冲向了江楠。操场的另一边,临时医护队急匆匆地赶了过来,带队的赫然是校医院那位穿着*袜的观音姐姐。没有得到裁判的指令,比赛仍然继续着,跑在骡子后头的几名运动员不敢停下,只能绕过纷乱的人群,领头的那个居然回过头来,很感激地看了不知所措的江楠一眼……
就在大家咋咋呼呼救人的时候,头破血流的骡子突然跳了起来。他拨拉开想要扶他的人,费力地甩了甩头上的血,撩起上衣呲牙咧嘴地捂住了伤口。与此同时,原本跑在最后面的那个小瘦子气喘吁吁地从他面前翩跹而过,他看骡子的目光里,有几分欣慰,有几分嘲笑,还有几分同情。
骡子愣愣地瞅了他半天,咬着牙缓缓脱掉了湿漉漉的上衣。下一秒,他做出了一个让整个体育场都为之沸腾的动作――他突然一个空心跟头翻了起来,落地时双脚一前一后,正是个标准得不能再标准的起跑动作。这个军训时被教官整哭了的体育生,这个宁可自己撞得头破血流也不愿伤到别人的壮汉,这个受不得别人一丝嘲笑的倔种,他他他……居然还要坚持下去!
这一幕注定会让许多许多的学生终生难忘。已经染成个血葫芦的骡子疯了,他像吃了*一样狂奔而去,每赶上一个就大吼一声,有两个甚至被他吓得摔倒在地;体育系的同学疯了,赛道两旁满是跟着他飞奔的肌肉男,丝毫不顾及他身上甩落的点点飞红;主裁判疯了,他一面破口大骂骡子的不要命,一面吩咐医护队准备止血用的绷带;整个体育场都疯了,遮天蔽日的加油声倾天而下,震得看台上的水泥地面一阵阵乱颤……
转眼间,最后一圈即将结束,终点线就在眼前,骡子也追到了第二的位置。剧烈的撞击和大量地失血之下,他已经走不成直线了,只是凭着一股子狠劲坚持着,换做别人早死过去了。幸运的是,老天给了他一个再来一次的机会。领先的那个可能是被震天的倒彩声吓住了,也可能是听到了身后那个粗重得有些?人的呼吸声,更有可能是感觉到了骡子身上冲天的王霸之气。于是他边跑边回头看了一眼,就是这一眼,让他整个魂儿都散了开去。那是怎样的一个人啊,头发直竖,怒目凝眉,脑袋上不断渗出血来,整个上半身包括眼珠子都染成血红色的了,而这个血人正满身杀气地飞奔过来。他像个裤裆里伸进去了陌生手的娘们一样纵声尖叫,一个咕噜滚到了一边,居然就那么昏了过去!
就这样,血葫芦罗子豪以巨人的姿态,在漫天的欢呼声里踉踉跄跄地买过了终点线。他似乎想笑,因为他那张血么淋漓的长脸很诡异地扭曲了起来,他似乎又想挥挥手,但刚伸出一根中指,就以一个近乎于骂街的姿势倒了下去。
整个赛场都轰动了,男男女女像奔向猪头肉的马来西亚大青蝇一样奔向了过去。主席台上,几位大热天还穿着正儿八经的西装的领导激动得站了起来,以老红军的姿态相互庆贺着。乱哄哄的赛道上,观音姐姐用压倒一切的声音急促地呼喊着:“担架担架!我们需要一副担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