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有人来救我们了,山本大人!有人来救我们了!”该说武田义信是率直呢,还是说他脑袋里少根筋,在这种紧张的气氛里,他居然还能抓着山本勘助的手臂一阵大叫,惹得上杉军的攻势又凌厉了几分。还好,他的叫喊也不是一点用处都没有,总算让再战阵外与上杉军厮杀的真田幸村听到了。“少主大人还无事吗?太好了,请稍等一下,我幸村马上就突破上杉军的阻挡……”话音还没落,就看见真田幸村挺着双枪,把面前的敌人打得退开,武田义信瞬间感到心里一阵欢快。
“真田大人不愧为父亲的徒弟,武艺果然超群啊!”这边,是真田幸村在聆听着武田义信的褒奖和赞许。而在另一边,两个智商稍稍高一些的将领,理解到个人武勇在这样的大战中威力实在不大,完全可以忽略掉的源义情和山本勘助,已经开始了接头。“山本大人,怎么说好呢……我们现在实际上还是稍稍违反了信玄公的军令。也是由于军令的缘故,这次我们能够带来的并不是真田队全队,而只是其中的八成左右,再加上刚才的冲阵……”
“源大人高义,感谢的话语请容我稍后再说。请告诉我,你们现在还剩下多少人了?”山本勘助抓着源义情的手臂,急切地问。“……不多于2000了。”源义情略一迟疑,还是如实地告诉了山本勘助。“我们这里只剩下300人不到了,要是源大人和真田大人刚才不来,不出一刻钟,少主就会……真是感谢你们啊!”源义情挥挥手表示不用介意,“当真要感谢,就在逃出去以后请我们喝酒吧!在那之前,感谢的心意请先收起来。”
“山本大人,您在兵法上是我们的老前辈,还请指教,怎样才能冲出这个围得跟铁桶无异的‘车悬’阵?”源义情抹了一下脸上的血水,向山本勘助发问。山本勘助细想了一下,最后苦笑着看着源义情,“什么老前辈啊!看看今天武田家的这个危险,全是我一手造成的。我愧对武田家军师的职位啊,怎么还有脸面来面对各位奋战的大人……老夫本是想,倾余下之力将少主救出去,不想这个‘车悬’阵当真如传闻,不,更胜于传闻的可怕。我杀进来到此,几乎已是耗尽体力,还怎么救人。现在源大人问我计策,当真是一筹莫展啊!”
“这么说来,山本大人当真是打算以身殉主了?”源义情眯着眼睛看他,脸上如同寒冰一般。“是,无论能不能救出少主,我山本勘助都将在今天殒命!”山本勘助倒是没有掩饰,直接就承认了自己的心思。“愚蠢!我当真不敢相信,信玄公怎么会找了个这么愚蠢的人当军师!不要说是军师了,让你当个武将恐怕都是高看你!”源义情脸上更加冷酷了,不是生气,而是冰冷得吓人的样子。
山本勘助到底还是山本勘助,就算是决定了赴死,也不会让别人践踏他的武士尊严,“源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山本勘助虽然不才,可是区区一介统兵之将,我还是没有放在眼里的。”“呵!就你现在这副模样,还好意思说这句话吗?”源义情继续着他的冷嘲热讽,“山本大人,你要赴死,我绝不拦你。可是,大战还在继续。我要是上杉谦信,把你的人头高高悬起,然后对着武田军大肆叫喊,你觉得武田军的士气会因此上升吗?还是说,山本大人的人头,就已经能直接让上杉谦信回到他的春日山城?如果当真是这样,不劳山本大人动手,现在我就来砍下你的头颅。我相信山本大人肯定是不会吝啬这个有奇效的人头的,是吗?”
山本勘助闭上眼,沉寂了好一会儿,才缓缓道:“你……你说的对。我的死,只能让武田军离胜利更远一些。现在,就暂时听你的建议,在战斗之后,我要怎么做就是我自己的事了!”作为早就知道这场战斗结局的未来人源义情,他当然知道山本勘助在战斗之后就算想死也是做不到的,自然会有武田家上下来阻止他,就不劳他这个做客人的费心了。“既然山本大人已经把死志暂时丢下了,那就请赶快想个法子把我们带出去吧!我们最缺的就是时间了,上杉军可是很快就要把我们的人耗尽了!”
山本勘助仔细地看看外面依旧转动的“车悬”阵,叹道:“还是我之前跟少主说的那个法子,突围!这个时候只有突围,才能有一线生机!刚才我之所以阻止少主突围是因为人手不足,现在,再加上你们的军力,应该就有可以成功了!”“突围的方向……山本大人决定了吗?”果然是突围!源义情心想:跟我想的一样,死战是没用的,更别说什么因为我方的武勇而把敌军吓得不敢上前,然后我们大摇大摆地回到我方阵营里。那是漫画里的事情,不要放在这里说,发生的几率就跟织田信长明天良心发现,突然开始当好人了一样小!
山本勘助苦笑着摇摇头,“这就是我犹豫不决的另外一个问题了!刚才我是萌发着死志冲进来的,压根就没想过还能从这里出去,当然也就没留意方向。再说,你看外面敌军把我们团团围住,入目的都是身穿白衣的上杉军,我还怎么分辨东南西北……这里还是八幡原,四面都是原野,地上根本就没有能够拿来辨别方向的东西啊!”源义情得意地点点头,“山本大人说的对极了,地上当真除了作战中的武士以外一无所有了,可是天上不是还有……”山本勘助抬起头,太阳离天边延绵的山脉还有一段距离。
“源大人,天上有的不只是漫天的云彩和……唯一的太阳?”山本勘助原本平静的语气,突然变得激动起来。“看来山本大人是明白了呢!对了,就是太阳!我来之前已经仔细看过了太阳的位置。从时间上算,那边,绝对是那边!”源义情指着一个方向,虽然跟旁边满是士兵的景色没有区别,可是源义情依旧自信满满,“我军的位置!信玄公的位置,绝对是那边没错!我可以用生命作为保证!”这样说着的源义情,实际上心里是在想:保证嘛……当然,如果我计算错误,我的生命一定会没有的,所以这么保证其实是保了跟没保一样的!
“源大人昔日武名传遍斋藤家,今日一见,源大人的机智也是难得啊!我当真是老了,比不过你们这些年轻的俊杰了!”源义情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山本大人今年才50几岁呢,离老人这个词语的定义还有一段距离吧……这么说,山本大人是相信我的判断了?”“那是当然,有了源大人的保证,我还有什么好不放心的呢!老夫也把一切都寄望在这个突击上了!”“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那么,少主那边的说明就交给山本大人了,我负责幸村他们!”“啊,拜托了!”
“幸村,我们有对策了!”源义情一枪递出,一个足轻的胸前多了一个血洞,血洞的位置正是心脏,这让他只能捂着血洞倒下了。“哦,终于来了啊!让我久等了,部队也只剩下1000多人了。”“啊,对不起。可是,我和山本大人都尽力去想了。结果,我们想到的办法是这样……然后这样……最后直冲我军本阵。明白了吗?”真田幸村双枪狂舞,靠近他的敌军只能饮恨在他双枪以内的范围之内。他点点头,“义情,这样做有胜算吗?”
“大概吧!可是现在这个情况,我能够想到的也就只有这样了。可以说,这是在赶鸭子上架。不过除此以外,我们就一定会死在这里了。”源义情也没闲着,一杆长枪之下,丧命的敌军数目丝毫不下于真田幸村。“明白了。既然连馆主大人那么倚重的山本大人也说同意了,那就豁出去上吧!成功失败什么的,现在先无视掉!真田队全军,集中!”“那跟他们说明就交给你了,我还有一些事。”源义情说完,朝着武田义信的方向跑去。
“少主,我是真田幸村大人的副将。”“哦,真田大人还在奋战吧?我在这里看得很清楚呢,真是辛苦他了!”源义情心里一阵鄙视,这是什么武将啊!武将可不是在旁边看着呐喊助威的人哎!他到底是怎么理解武将的,信玄公……真是不幸啊,有这样的“好”儿子!“哦,是这样的,真田大人想让我跟少主交换盔甲。”“什么?你太不敬了!”武田义信相当生气,狠狠地看着源义情,“你知道我这个盔甲,是多么重要的东西吗?看看这个盔甲背后,那是武田菱!我武田家的家徽!你算什么,竟然也敢来穿这个盔甲?”
源义情也没想到武田义信别的不成,把家族的荣耀看得倒是相当重要。还好他急中生智,马上就想好了托辞,“少主请息怒,先让我解释以后再考虑。是这样的,我们一会儿就要突围冲锋了,少主穿着这身特别的盔甲,一定会让敌军注意的。敌军不乏弓箭好手,虽然少主武艺高强,可是我们还是担心万一有个不测。所以真田大人冒死进言,请少主跟在下交换盔甲,直到少主突破敌阵以后再行交还。”武田义信一听这话心里犹豫了,也许是上天也在帮助源义情撒谎吧,突然一支羽箭飞来插在两人中间。
源义情跳开一步,只是暗骂自己大意了。可是武田义信却是吓得跌坐在地上。看着他那不断缠斗着的双腿,还有张着却什么音节也发不出来的嘴唇,源义情差点就要跪下来感谢上苍帮忙了。他上前把武田义信扶起来,问道:“少主,在下斗胆问一句,是否要……”武田义信转过头来,睁大的双眼和吓得青白的面孔让源义情心里一阵好笑,“我马上脱下来,这副盔甲就拜托你了!回到武田家,你来找我,我要给你重赏!重重的赏赐!”生怕源义情不肯把盔甲穿上,武田义信还一次又一次地重复了他所认为的利益。
源义情把盔甲接过来放在地上,而后把自己的盔甲脱下来递给武田义信。看着他那个笨拙的动作,源义情真是恨不得上去帮他套上,生怕又是一支羽箭射过来,这位武田家的少主就挂了。还好,在源义情紧张兮兮地把几支射过来的羽箭砍作两半以后,这位武田义信大人总算把盔甲给套好了。源义情松了一口气,自己麻利地把盔甲穿在身上,向着武田义信鞠了一躬以后再度上马离开。
“山本大人,少主的所在是否安全了?”看到山本勘助点点头,真田幸村双枪直指向前,策马狂奔着,看了看后面,“源义情”中军中压阵。安心了,大家都没事!“真田队,三角阵型,跟在我后面突围!”按照山本勘助所指的位置,真田幸村率领着骑马队向着上杉军的包围阵突围。出乎意料的,他们并没有遇到想象中大的阻力,比较轻松地冲了出去,直到冲出“车悬”阵的时候,部队中还有将近200人。
“太好了,活着出来了!”真田幸村看看后面无数的尸首和流淌了一地的鲜血,再看看自己身上几道伤痕,突然有种想要哭的感觉。山本勘助也有些高兴了,难得地展现了笑容,“是啊!本来以为这次必死了,连遗言都准备好了。没想到居然还能活着看见明天的太阳,真是再好不过了!”“源义情”也骑着马过来了,真田幸村本来还想夸奖他几句,却不料山本勘助居然翻身下马,口称“少主”。真田幸村一愣,也下马问:“少主,你怎么穿着义情的盔甲呢?”武田义信现在正为自己逃出生天高兴呢,也没在意这中间的不妥,“这不是你吩咐你的副将嘛?真田大人,我刚刚都看见了,你那两杆枪当真是所向披靡啊……”山本勘助看着真田幸村瞪大了眼睛一言不发,心感奇怪便问:“怎么了,幸村?这不是你让源大人……难不成?”山本勘助一回头,那杆本该早已倒下的武田家旗帜居然依旧挺立,而旗帜下面,居然依旧隐隐约约传来厮杀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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