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夕阳之下,源义情的步伐沉重,迈步的速率一减再减,但他的方向始终没有改变。当那熟悉的房屋进入他的眼帘,他终于停住了步伐,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唉!我怎么那么笨啊,无论怎么想,就是不知道犯了什么错……怎么办?归蝶姐的房子就在前面了,可是我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可恶!我完全想不到啊,这样可是会让归蝶姐生气呢……”
他在原地来来回回地走了几步,最后还是决定向前。“不管了,好不容易才能够留下来。现在仅仅是这么一点点的恐惧,绝对不能阻止我的前进的脚步!无论是归蝶姐是什么惩罚,我都接着了……不过,最好是轻一点就好了……”
想通了这一点,源义情的脚步慢慢回复正常,但心里却像是绷紧的弓弦,蓄势待发。他一步步走到门前停止,深吸一口气。
两下敲门声传入斋藤归蝶的耳中,斋藤归蝶原本没有表情的脸更加冷艳了一点。她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裳的褶皱,轻轻地打开了门。
源义情紧张得甚至不敢抬头看斋藤归蝶的脸,只是小声地打着招呼,“那个,归……归蝶姐,我回来了!”“哦……不要站在门外了,你跟我进来吧!”是!“”斋藤归蝶不带感情的话语让源义情发现,最可怕的女人不是歇斯底里地向你发怒的女人,而是那种明明应该很生气却表现得非常冰冷,让人完全觉察不出心思的女人。
斋藤归蝶在桌前端庄地坐下,看上去不但冰冷,更让他感觉到不可思议的魅力。源义情走近木桌,惊讶地看了看满桌的佳肴,“归,归蝶姐,你该不会说,这些都是你做的吧?”
斋藤归蝶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这间屋子的主人可是我,我才不会让别人进厨房呢……你说那么多干嘛,坐下啊!”她双手递过一双竹筷子,“拿着这个,尝一下我的料理吧!”
看着斋藤归蝶已经略有缓和的表情,源义情慢慢放下心来。好险,总算是过了第一关。他还是不敢放开来,很认真地跪坐在了榻榻米上,把背部挺直,以示自己的庄重。他接过斋藤归蝶递过来的筷子,两人的手指不小心触碰了一下而又分开,对方温润滑腻的肌肤让他心里不由得一荡。他暗地里轻咬一下舌尖,让自己清醒过来,小声地说:“真的是很对不起,我失礼了!”然后他就把注意力放在了面前的佳肴上。
本来斋藤归蝶就在暗暗品味刚才感受到在指尖萦绕的一次灼热,正是在胡思乱想之中。突然听到源义情的小声道歉,尽管只是非常礼节性的话语,在她听来也是像响雷一般在耳边惊现。“啊……哦,那个你不用道歉,我并没有在意那件事……”说完,她伸出素手,将垂下的乌发理到而后,显得愈加妩媚。本来只是很巧合的一件小事,在两人这样一来一去的应答之间,现场气氛变得十分暧昧……
看着源义情几次伸出而又重新缩回的筷子,斋藤归蝶实在忍耐不住,将袖子遮住小嘴在暗暗偷笑。“你这是怎么了啊?那个时候你不是面对那么多人都毫无惧色吗?怎么,现在我们的源义情大人,面对姐姐的这几道小菜,居然感到无法下手?”源义情听着这样调笑的话语,感觉小小的自尊心被挑衅了一般,他咬咬牙。拼了,不就是几道小菜嘛!我还能被它们做掉不成?大不了,大不了,我今天晚上去把茅房粉刷一遍好了……果然,表面上很勇敢的小男生,终究也只是勇敢在表面上啊……
他颤颤巍巍地伸出筷子,犹疑不定地指向一盘红烧鱼,心想:这道菜,就算是这桌上看上去最简单的一道了吧,大概……可能……也许……应该……没事吧……他夹起其中的一片,手臂非常抖地缩回来。看着越来越近的红烧鱼片,他的感觉却是看到死神在向他招手。最后,终于闭上眼睛,把鱼片放在嘴里。
咦?这个味道……好像……还不错哦?鱼肉味道鲜美,肉质也很嫩,鱼里略带咸酸的汁水在牙齿咬下去的一瞬间迸出来,香气马上充满了口腔。源义情慢慢睁开了双眼,不再带有恐惧地看向那盘红烧鱼。红烧鱼色泽红润发亮,微微透出一缕缕带着鱼香的热气……
他惊讶地抬起头,却正好看见斋藤归蝶侧坐的可人模样,在金色的余晖之下,显得更加的美丽。他不由得一呆,同时心里想:如果以后的生活是像今天的这个样子……我应该不会反对,很满足地跟归蝶姐过下去……
………………饭后………………
“姐姐的惩罚是不是让你很愉快啊……弟弟,你怎么又来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斋藤归蝶已经站在了源义情的面前,伸出白皙的食指抵着他的额头。“明明还只是个孩子,怎么老是用这么迷惘的表情发呆,搞得姐姐的心情也变得很不好呢……”源义情听着她的温言细语,脸上微微带笑,不着痕迹地将自己的头部向后,让额头离开她的指尖。他看着佳人那精致的脸,现在那上面带着担心的表情,这让他心里一阵感动。
已经多少年了呢?没有人把对他的担心这么直接地表现出来……两位道场的老师?他给予自己的无非是一个严师对自己的鞭策……师兄弟?除去早已离去回到奥羽的伊达政宗和片仓小十郎,其他的人对着自己都是敬仰而又畏惧的心态。而自己对他们两个人而言,是个能够放心的坚强战友……事实上,除去我那只是略高于一般人的战斗能力,我也只是个年仅16岁的少年啊……我在成为战士以后,并不代表着我就不会受伤,不会想要被爱……
年轻的少年对着漂亮而又关爱自己的女子,完全没有抵抗能力。他每一次的软弱,都被女子敏锐地发现,而女子也适时地给予了他最需要的关怀。这怎么让源义情心中爱火那点点的火星,触碰到干柴之上?自然,燎原的火势雄雄燃起,一发不可收拾……
突然,他将佳人一把拥入怀中,声音呜咽地说:“归蝶姐……我知道我的请求可能很过分,不过你能答应我吗?以后,以后你都不要离开我!”斋藤归蝶微微对他的动作感到惊奇,但还是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慰着说:“知道了,我答应你。以后都不会离开你的……”
很多年以后,源义情再次回想起这一夜,带着坏笑问斋藤归蝶:“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在那时候就决定要嫁给我了?”她轻轻地打在他的胸膛上,“你坏死了!现在才来问我这种问题!我那个时候当然只不过是……”“什么?我才不相信呢,有美少年跟你示爱哎,你一点不动心吗?骗我的吧……”“没有,我才不会对少年有感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