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景色和雅典的很不同,但这里,也算是最高点了。”从坐下到现在,一直都是飒一个人在忙碌,他把早就准备好的菜品从一个个餐盒里面取出来,在学生会的小厨房里迅速加热,然后一一端上了摆在钟楼露台上的长桌上---虽然比不上顶级奢华的餐厅,但飒非常肯定:一顿好的晚餐里该有的要素,他已经尽可能的满足了,他对自己的厨艺,也很有信心。
“对不起、雏菊小姐,”看着竭力保持着面色平静,眼睛里却不断转换着各种情绪的桂雏菊,飒使劲的咬了咬自己的嘴唇,告诉自己、一定不要让今晚、再重蹈覆辙:“雅典那晚,如果不是你的鼓励、我根本。。。那天晚上、我的心思没能全部集中在晚餐上,没有能完全集中在你的身上,真的是太对不起了。。。我想、今晚能在这里、做一个补救。雏菊小姐,可以吗?”
在几秒钟漫长的沉默之后,从进到办公室到坐下、到现在满桌菜式琳琅满目、都一言不发的桂雏菊,终于开口说话了:“好的。”“太好了,谢谢你,雏菊小姐。。。”飒刚想站到桂雏菊身边服务,就被桂雏菊比平时强硬的多的语气喝止了:“飒同学,坐下一起吃吧。”“嗯,雏菊小姐,我是管家。。。”“嗯,我知道你是管家,飒同学,”桂雏菊抬起头,盯住了有些犹豫的飒:“如果是共进晚餐,我不想和一个管家一起;那样还不如自己去吃汉堡舒服。”
桂雏菊把话说的明白到了这个程度,即使以飒的迟钝,也知道自己现在最该做什么了,所以他迅速的擦了手,给他们两人倒好了一杯清水和一杯果汁,在桂雏菊身旁坐了下来:“那就一起吃吧,雏菊小姐。”“嗯,怎么听起来、有种很无奈的感觉?”桂雏菊对飒的不满,可是有无数的小火柴在心里存着的,随时都可以抓出来一把点燃和愈演愈烈;看着飒规矩到谦恭的姿态,桂雏菊心里还是有气:“没有。。。雏菊小姐,我。。。”
“飒同学,如果和我吃饭,只是想要完成任务,那就不需要继续了。”“诶?!雏菊小姐。。。”桂雏菊说的的确有些正中要害,让飒不知道自己该如何继续---那我应该以什么样的姿态来度过接下来的时间?所幸、桂雏菊对飒可怜巴巴的样子,总是缺乏足够的抵抗力,看着飒苦恼的样子,刚才的女王气象,再也无以为继:“飒同学,我们本来就是。。。同学,能不能像普通中学生一样,坐在一起、开开心心的把这个晚餐吃完呢?”
“我明白了,谢谢你,雏菊小姐。”总算听懂了自己该做什么的飒,赶紧向桂雏菊道谢:“嗯,是要好好谢谢我。”“嗯,雏菊小姐,我知道。。。”飒的心里,对桂雏菊有着太多的感激和很多他无法描述,也不敢表达出来的想法,他还是说不出口,只能拿起了盛放果汁的杯子:“雏菊小姐。。。”“嗯?哦。。。”桂雏菊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始晚餐席间的谈话,飒的动作,多少算是给他们俩一起解了围,她也赶快拿起了杯子,和飒手中的杯子,轻轻的撞击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响声:“啊?!”
有时候,你不得不承认万事皆是必然---飒和桂雏菊碰杯的时间,刚好夜幕正式降临,满城的景观灯和街道照明灯再次通明的时间,身旁突然辉煌起来的光亮让桂雏菊吓了一跳---因为不论如何、她还是没能完全不在意、自己此刻正坐在高高的露台上这个事实;所幸这一次、早就有做过功课的飒,没有再手足无措。
“雏菊小姐,请吧。”飒站起身、微躬着背伸出手,示意桂雏菊站起来;犹豫了一下之后,桂雏菊还是再一次的、把自己的手放在了飒的手里,两手相握那似曾相识的美妙感觉,同时袭击了两个人的所有感知。在花了几秒钟调整和适应之后,飒才回过神,握着桂雏菊的手,和她再一次站到了露台边,凭栏远望,看着眼前这仿佛专门为他们亮起的,灯火胜景。
“虽然环境没法和日升酒店相比,但是。。。感觉也还不错吧,雏菊小姐?”“嗯?嗯。。。”桂雏菊心里的那些小小的不愉快,此刻已经不知跑到了哪里,她真的、很开心:“飒同学,为什么。。。会想到要做这件事?”“因为,雏菊小姐,我想补一个晚宴给你,一个真正放松下来的,全心全意投入的晚宴;”飒接下来的话,让桂雏菊有些猝不及防:“那天。。。虽然没有问,但是我感觉到,雏菊小姐一直有话想说、只是没有说出口,也许今天。。。”
“哎?。。。笨、笨蛋!哪有什么话没说出口的!”桂雏菊面红耳赤的样子不但养眼,而且已经足以说明飒的猜测有多么正确;可是凡事习惯了被动和听命、习惯了不多想的飒,哪里有这样出众的独立思考能力,他只能习惯性的认为自己又惹到了桂雏菊:“对不起雏菊小姐。。。我。。。”
“好了,飒同学,”看着身边的飒焦急的样子,桂雏菊的心又软了下来:原来他不是完全没救,居然能看出来我有话没有说出口,但是。。。看出来了为什么不问?为什么不在那个当下、配和我说出适当的话:“雏菊小姐,东京的夜晚,也是这么漂亮;丝毫不亚于雅典呢。”
“嗯,是的,”又开始胡思乱想和回忆,并且越想越多,怒意再次开始酝酿的桂雏菊听到这句话之后,心里突然空出了一块地方。飒这句听起来了无新意、纯属应景的话、突然让桂雏菊觉得自己很傻:的确、爱情会让梦都沉沦,让一个人变得愚蠢。桂雏菊突然意识到,自己又在不断的回忆过去、那些让自己不开心的片段,而忽略了眼前这个男孩子笨拙却又偏偏让自己心旌摇荡的努力:不论曾经有过哪些遗憾,有两点是确认无误的:第一、这个男孩子很在意自己的想法,很在意自己对他的看法,所以才会做这么不擅长的事,并且努力的、竭尽所能的做好;第二、不论曾经发生过什么,没发生什么,此时此刻、自己和他不正是站在一个对彼此而言都非常特别的,旁人仰望都看不到的地方、手牵着手,感受着彼此的心跳吗?我还在他的生活,他也还在我的生活里,我们什么都还没真正的开始,为什么我总是要刻意的保持和疏远,与他之间的距离,然后让自己每天,看着他的背影叹息?
“雏菊小姐。。。在想什么呢?”“嗯?。。。没有什么,飒同学,就是觉得、心情变好了。”“真的吗?太好了,雏菊小姐!”飒的声音和他的动作都吓了桂雏菊一跳---由于自己的左手还在飒右手手心,飒手上的力量突然变大,多少让她觉得有点疼,而飒也马上发现了这个问题:“诶。。。对不起,对不起雏菊小姐。”伴随着他的道歉,手也放开了。
“。。。没事,”看着又有点手足无措的飒,桂雏菊除了在心里骂他是笨蛋,还能怎么办?不过、已经开始习惯站在这里,身边有飒的陪伴,手放在飒的手里、现在桂雏菊又有些不舒服起来,她回过头看了看自己刚才坐着的椅子,开始考虑要不要回去坐下;这一次、飒终于机灵了一回,他再次拉起了桂雏菊的手,而且,把另一只手也盖在了她的手背上:“雏菊小姐,没事的。”“笨蛋,我才没有害怕。。。”胀红了脸的桂雏菊,象征性的挣了两下,却没能把自己的手抽出来,也就放弃了,但嘴里还要继续说场面话:“是,雏菊小姐。”
再次以这种角度,看着飒温暖的微笑,桂雏菊心里、突然没有了那些别扭,她发现自己现在、完全不需要害怕、不需要担心自己是否不得不承认,她现在满心欢喜的承认:虽然没有经历过、但她觉得、现在自己身处的环境,被浪漫满满的包围着,而她自己、应该高兴,应该感到满足。
“雏菊小姐,我们先坐下吃饭吧,要是凉了的话。。。”“嗯,好的,飒,一起吃吧。”虽然美中不足,耳边没有柔和的音乐,但这晚风夜色、和眼前这个人的微笑,已经满足了所有;现在、桂雏菊终于不再回避,而是勇敢的迎上了飒的目光,向他展现着自己、最美丽的笑容。
这个嘴巴很笨、脑筋很迟钝的家伙,每一次出乎意料的举动,都能让我把之前对他的不满一下子全部打消,用满心的欢喜代替填满;生日时的风波、白色情人节时不合时宜的饼干,再加上今天迟到的、真正属于我们两个人的晚宴。每一次、我都会这么高兴,发生的每件事甚至每个细节,都会记得非常清楚;我真的、非常喜欢这个人;真的,不需要再怀疑自己的感觉了---为什么别人喜欢他,我就必须要后退?眼前这个男孩子如此优秀、和自己有着如此巧合又必然的经历,这样的男孩子,我为什么要一次次的把他推开,推给别人。
一边期望着同他变得更熟悉,一边又想自己亲手把羁绊给割断;为了维持渺小的自尊心,最终失去了自己真心想要的东西;就连好不容易找到的羁绊,也让自己给亲手葬送了;为什么总是等到发觉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
桂雏菊比一般女孩子最大的优点、甚至不是她的外表、气质和才华,而是她有一颗在关键时刻,敢于做出重大决定的决议之心,这一次、她终于确定,要从现在开始、正视和遵从自己的意愿,和眼前这个男孩子、真正的变得熟悉和亲近起来:“飒同学,谢谢你。我今晚,不,是今天,很开心。”“嗯?雏菊小姐,那就好。我也很开心,真的。”“笨蛋,说真的就有些画蛇添足的意思了。”“诶,对不起,雏菊小姐。”“好了,快吃饭吧,做的很好吃~”
夜空下,这个被称为gArdengAte的钟楼露台上,两个人,共进迟到的晚餐。虽然迟到、但还不算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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