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儿被御林军推进天牢。天牢里幽暗潮湿,散发着令人欲呕的腥臭霉味。她的眼睛一时没有适应天牢的光线,她缓下脚步,摸索着往前走,身后的士兵不耐她的磨蹭,推搡着她踉踉跄跄地穿过长长的甬道。突然,天牢的一间牢房里传来一声问询:“女人,是你么?”
生硬的中原口音,一如既往的中气十足。
月儿转头去找寻声音的所在。终于在右侧的牢房看到一颗凑在铁栏上的脑袋,一双鹰目依旧炯炯有神。
“你的脑袋还没掉啊?”月儿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她害怕看到一个颓废萎靡的他。她忍住内心的喜悦,轻声嘲讽他。
“你过得不错嘛,穿得这样。看来我瞎操心了。”他的语气里也带着讥讽。
御林士兵将月儿关在那莫隔壁一间牢房里就转身离去了。
“你为何被关进来?”那莫纳闷。
“你为何被捉?”月儿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抛出她的问题。
“两军作战,被杀被捉都很正常,这有什么可疑问的。”那莫轻描淡写,语气不以为然。
月儿那边良久没有回音,那莫觉得奇怪。
“喂,女人,怎么不说话?”
“事已至此,说什么呢?”
“我问你,你为何被关进来,潘世载他不能庇护你?”那莫实在搞不懂,听说潘大将军对她呵护备至,如今怎么会这样。
话音刚落,月儿那边传来一声轻笑,好像她听到了一句荒谬的话语。
“你笑什么?”
“当初你说我呆在强壮的男人身边就好,可现在这强壮的男人一样深陷囫囵,一样毫无作为。我作为女人,我能信谁能托付谁?”
那莫听出她话语中隐含的责备,不禁有些发讪:“我只是一念之差……”
月儿打断他的话:“你身为乌弥国的大王,不但不能给治下的百姓平安殷实的生活,反而带领他们卷入战争,这是不智。在这种*时期,你竟然抛弃他们,一意孤行,只做你想做的事,这是不明。你不智不明,昏聩之际,你仍要想想,你还有忠于你的一帮手下在守着几座孤城,他们没有后援,没有粮草,如同困兽,除了等着天朝的士兵将它们一一围困歼灭,他们还能期盼什么?乌弥国百姓在弥善严苛的统治下,生活将更加艰辛,这些你想过没有?你只会学着书上所说的忠义道德,一心只想为国捐躯而不肯妥协,自以为自己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可何谓忠?如你认为的忠?我决不认同。依我看,只有忠于万民,让他们过上好日子,才是真正的忠,而不是维护一国之君的体面,以为自己为国尽忠就是忠诚,就是大义,那是伪忠。你想过没有,有时一人之辱,可换一方平安,万民活路,你为何就不能多加考虑?你问我为何被关进来,我告诉你,因为我不忍看着那么多人将要失去生命,所以我写信给皇帝,阐明放你或杀你的利弊。我宁鸣而死,不默而生。”
月儿把想说的话都说了,那莫无言以对,沉思不语。两人都陷入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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