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艺馨对着许珩哭得梨花带雨,却没能换来一丝丝怜惜,反而让他倍感烦躁。
许珩极力压抑着心里的火气,耐着性子说道:“让珊珊送你回家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他自己还不是一样失恋了,又有谁来安慰他?
他撇下严艺馨,连她拿过来的伞也没要,就这么毫无遮挡地走在冷雨中,身形依旧挺拔,只是失了几分生气,余下满身萧索。
他到底还是沉不住气啊……
如果他没有一时冲动捅破这层窗户纸,也许他们还可以维持着表面的平和,甚至偶尔还能借许珊之手约她出来吃个饭散个步看个风景……
可是这些,都不会再有了。从今以后,只怕她更会对他退避三舍,连陌生人也不如了。
可笑他还曾一度以为他们之间应当是有着某种共同的默契的。毕竟过去的三年里,他一心念着她,不曾多看过别的女人一眼;而她身边,也一直没有出现过别的男人。
并不是说没有人觊觎过她,而是那些男人,论能力论外表论心意,他自认为没有一个及得上他——当然这并不是他自傲自大,而是客观事实。
他以为,他们在一起会是水到渠成的事。
他以为,凭他的优秀凭他的诚心,总有一天能打动她。
他以为,余下的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所以,他决定等。
不管多久,他都等得起。
可是那么多的他以为,终究只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而已……
这种盲目的信心,终于在易辰出现的那一刻被彻底碾碎成灰。
当她在昏迷中还不忘念着“易辰不要走”时,没有人知道,他的心,仿佛一瞬间坠入了冰窟。
他第一次那么清醒地意识到,他对她的了解,实在太少,太少……
静默如她,冷漠如她,骄傲如她。原来,也会这样奋不顾身地爱着一个人么?
只是,为什么那个人不是他?
为什么不能是他?
那时他便隐隐猜想,她之所以对身边的一切都漠然视之,大概是因为和那个人的过往耗尽了她所有的热情,以致余生里,她可能没有力气再爱上任何人。
而当他无意中发现她和谭纾原来是亲密无间的多年老友时,他便有预感,他在夏薇薰心里的形象,即将坏到无法挽回无法修补的地步。
这无疑是雪上加霜。
所以夏薇薰会拒绝他,早就在意料之中,不是么。
想起谭纾时,许珩茫然地停下脚步,凝望着雨雾中分外娇艳的桃花,忽而拈了一朵置于掌心,怔怔出神。
眼前似乎晃过一张含羞带怯的、染上淡淡桃粉色的脸颊。
其实他对谭纾,欣赏多过于喜欢。
谭纾是单亲家庭长大,性格里坚韧的成分居多,有时逞强得几乎让人心疼。
他们自小相识,虽相处不多,却意外地志趣相投。那么多人中,唯有她最懂他,所以他格外地喜欢和她在一起。
那年她考上了梦寐以求的大学,整个人犹如卸下了一道沉重的枷锁,迫切地想要找个方式来宣泄出所有积压在心里已久的负面情绪。
他带她去玩水上漂流,带她去蹦极,带她去泡酒吧,还带她去山顶上看星星……
那是谭纾十八年的人生中最疯狂、最快乐的一天。
那晚夜色温柔,连清风也显得格外缠绵,漫天星光下,她面若桃花,笑颜动人。酒后冲动的他情不自禁地吻了她的额头:“等你毕业,我们就在一起吧。”
那时,他是真心地想过要照顾她一辈子的。
直到,他遇见了夏薇薰。
见到夏薇薰的第一眼,他心里仿佛有一道声音在叹息:你看,这才是你心里一直在期待在寻找的姑娘啊!
二十几年来,他第一次尝到了怦然心动的滋味,那一刻,他仿佛听到了身体里血液沸腾的声音。
他才终于明悟过来:对谭纾,他更多的是欣赏以及心疼;对夏薇薰,才是真正的爱情!
于是,他只能卑鄙地向谭纾丢下一句对不起,从此再不往来。
易辰说夏薇薰是他这辈子唯一亏欠的人,而谭纾……又何尝不是他这辈子最亏欠的人?
他辜负了一个好姑娘,所以,这辈子注定与幸福无缘了吧?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说到底,这都是他该受的。
他该受着,也只能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