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酗酒酲醉

门外的凌子，像喝飞天酒酗酒酲醉一样，双腿无力跌跌撞撞地下楼来。他怀揣着冰子关门前的那句话，别耽误送水，别耽误工作，最后还来一句小心开车。就这样，送水工强打精神，勉强送完第一车纯净水。

歇下来的时候，凌子又在想让他魂牵梦绕的冰子。她到底要的是什么？仅仅是没有跟她合租，就这样把他凌子拒之门外，他们这样是不是没有希望了？冰子是不是有了别的男孩？可是她明明是在对凌子有要求，有需要啊？该死的榆木脑袋，凌子就这样在心里给自己悄悄地打起了情结。

汇子纯水店，英子又奇怪地接到h13的女主人打来的电话，她要纯水，要凌子天黑前送去。

h13别墅里的女主人昨天把水给摔碎了，今天当然又得要水。就是不要水，她现在也会打电话来。恋爱中的女人像疯子，会为见到想见的人使出所有智慧来约会，会比任何其它时候都要聪明。

英子觉得这别墅里的女主人有点疯一样，一个家庭的正常饮用纯净水，一天要用掉十五公升，该有多大排场，该有多少人喝啊。除非有特别情况发生，否则有点说不过去。不对劲就让她不对劲吧，别人要疯一下就让她疯一下吧，英子是没有闲功夫来究竟。特别就特别吧，生意还是生意，一桶水也是汇子纯水店的生意啊。英子写好送水单，只得等凌子回来，再走今天这最后一趟。

绵延十几路的黒犀山，又出现在行驶西苑路上凌子送水车的右前方，山脚下那一群七八台黑不溜秋的打桩机，已经向西苑路移过来不少，钢质的巨大夯声也是热闹许多。

山顶的天边叆叇层层，像挂着很厚的意大利毛毯，有红有紫有绛缁。颜色不是艳丽夺目，却有殷实富贵的华美。

送水车很缓慢，送水工是有点点心不在焉，灵魂出窍，精神坏到极点。为了冰子那一句小心开车的安全起见，送水工只得付出时间代价，慢慢地前行。

西苑路到h13好别墅不到一公里，凌子的送水车走了近二十分钟。到了别墅前，凌子在上山路上急忙打完左拐，送水车冲向漆白的栅栏。送水工在恍惚中记起了刹车，却听到三公分厚十五公分宽的栅栏门板清脆的咔嚓折断声。

送水车吓得是趔趄一下，身体死死地呆立不动了，送水工就屁滚尿流地下车来，查看情况。h13里迎出来的媚子，也是赶紧跑向漆白的栅栏门。

“凌子，你的心情好坏。”女主人看到送水工怔怔地站在那里，她也是怅怅地难受：“其实你可以不做得这么累，可以不活得这么真实！”

“对不起，送水工撞断了栅栏门板。”凌子一脸的懵懂木讷，“让送水工给你修好。”

“你有木板吗，凌子？”女主人忽闪着乌黑的睫毛问。

“没有。”送水工扭动细长的脖子在h13院子里四处瞅。

“媚子也没有，你还要修门板吗？”女主人红艳艳的双唇里蹦出不冷不热的话。

“当然要修，那得等到明天。”送水工只得收回毫无收获的眼睛，立在漂亮的女主人面前。

“断了就断了，干嘛要去执意修好它？”女主人打开撞破一块木板的栅栏门，“凌子，你看到没有，断裂一块木板并不影响这扇木门。你要咬真修好它，只是求一时的心安，和一种外表感官上的舒服。其实，你把它给修好，也是很难保持与它的原样不差丝毫。不如让它留着一道伤痕，当作下次的警示牌。”

“也许是吧。”送水工看见漆白的栅栏门板只是折裂出紫色的栎木木质璺痕，要修也是无从着手，只好从送水车里提出一桶纯净水就往里走。

送水工低沉沉的声音让女主人找到一线希望，这种希望的来源是送水工现在凄苦无助的状况。有一句话说，人是金钱的奴隶。这几乎就注定了人类的命运，很难有人能反抗，自从有了这种金钱万能意识之后，也很难有人反抗得了自己的奴隶命运。除非不食人间烟火的圣贤，送水工凌子也不可能是圣贤，也就是反抗不了被金钱奴役的命运。女主人跟在送水工后面问，“你不打算改变现状？”

“改变现状并不见得就是一件好事，除非是送水工人生的转捩点。”送水工走得很快，这样归功于他的脚长，“这样子好像还不是。”

“如果你想攻变现状，你就会拥有人生的转捩点。”女主人堵在送水工面前，右手不经意地捏着圆溜溜的豌豆大的黄金耳钉，湿润的眼睛盯着送水工忽闪的眼神，“让媚子帮你，好吗？”

“凌子只是一个送水工，揾食者。”走不过去，送水工只好正视面前撩起头发，满面红润的女主人，“你可别看错人了，凌子似乎没有你媚子想象的那么能干。”

“你一天给汇子纯水店能送出多少桶纯净水？”女主人转身进屋，接着又堵住送水工，室内她刚打开的灯把她照得光彩夺目，“你应当拿出与媚子一样的诚心来面对媚子，让女人失望的男人可不是好男人。”

“四百桶左右。”送水工认真看着华灯中的女主人，她的美丽又在使他惊叹。女主人一身黑色的吊带长裙，在淡灰色灯光里闪烁着煌煌青辉。粉嫩细腻的脸蛋儿，犹如开在三月里的桃花。

青缎子似的乌黑长发衬着轻弧形没有曲折线条的脸颊，脸颊上面嵌有的眼睛，像两颗亮晶晶的青黑宝石。长长的睫毛托着双眼皮，青黛的细眉在轻微凸起的眉骨上，弯曲与脸型弧度很协调的八分之一圆周的轻弧。宽额下圆润细挺的鼻梁，鲜艳红火的厚唇，让女主人的美丽无法掩藏。

送水工看得几乎要入迷，欣赏着不需刻意描绘打扮就美得无可挑剔的女主人，他已经被她的美阻断自己所有的思维。他像一个宿醉的酒鬼，只等她轻启朱唇，吐出泠泠清音，给他清神解醉。

“凌子，如果你是给自己去送纯净水，每天还能送出这个数吗？”女主人现在正在酝酿一件大事，送水工痴痴地看着自己，她也不在意，或许她的美就是为他而存在的，不给美德男人欣赏，还能给谁欣赏。

“应该没问题。”送水工似乎有点明白了，想都不想就问女主人，“汇子纯水店怎么办？”

“你太过善良啦。”女主人坐在沙发里，送水工装好纯净水桶，走过来坐在她旁边，她很满意送水工听话的样子，善良的样子，“你呀，就是想给汇子送一辈子纯水，人家汇子都未必会要你。”

“凌子还没一辈子这么长远的打算。”送水工一脸的诚实，“凌子只是觉得现在这种生活还不是很坏，能保持这份平淡无奇内心宁静也很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