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六章 小楼一夜（三）

这是第一家，阳台又宽大不走到栏杆处看不到院子。看不到一个人。李雅洁这才放了心，走到水笼头前洗起了脸。

就这，墙外巷道的行人说话声也让她心惊肉跳的。

进了屋，四毛打开了塑料袋，里面冒出了热气，原来是热腾腾的包子；另个袋内是杯豆浆，四毛替李雅洁插上了吸管。

李雅洁拿起一个包子，轻轻咬了一口，说：“你也快吃呀。”

四毛说：“额都吃过了。”

“你再吃些，这么多额也吃不完呀。”

四毛便也拿起了一个包子。

李雅洁轻轻咬开的那个包子口里冒出了热气，她吹了几下，这才轻轻咬了第二口。

s县人的早餐最喜的是包子，这有上百年的历史了。旧社会是地主老爷、有钱财东，才能消受得起的早餐；新社会是干部们消费的起的；现在则成了普通老百姓日常喜爱的了。城区的每个区域都有两三家包子铺，其中定有一家是这个区域牌子响的；不同的是，上年纪人吃包子，爱吃肉的、配上包子铺免费提供可解油气的酽茶；年轻人爱吃素的人多些，配以豆浆或小米稀饭。若你看有几个人嘻嘻哈哈叫着“走，来个包子水水两对倒”进了包子铺，那定是打了一夜麻将的人。打了一夜麻将未睡的人，早上出来后总觉得身上发冷；这时候吃着灌了辣油汁的热包子、喝着稀饭，那别提身上多舒坦了。

看李雅洁啜吸完了豆浆，四毛说：“走，额送你上班去。”

李雅洁站起来：“你先给咱们打探一下，看下面有人没有。”

四毛笑道：“额姐开麻将馆，睡得晚起得迟，这会儿啊还在睡梦中呢。放你一百二十个心吧！”

李雅洁这才放了心，跟了四毛往外走；到了门口又轻拉了一下四毛的袖子：“四毛——”

四毛问：“咋了？”

李雅洁红了脸：“下去后让额去下卫生间，额想解下手。”

四毛笑道：“这有什么，走吧。”

四毛对李雅洁说杨姐还在睡梦中，其实是半真半不真。杨姐平日确实睡的晚起的迟，但昨晚送完了牌客们，准备关门时却发现院内还有一辆摩托车。四毛这段时间没来，跟人换了车又没告诉她，所以她想是哪个牌客忘在这里了。遂关好了门准备休息。

却是平日里无事睡得香，今晚心里有这摩托的事儿睡得不踏实，总担心等会儿有人敲门来取摩托。到最后就是睡着了也好象不实。到天蒙蒙亮，猛听到有人开门、又推摩托，就一骨碌爬起来；单身一个女人家，没敢开屋门，先趴窗子上看。

那是四毛推了摩托正准备出去买早点，却听到有人敲玻璃；朦胧中看不清楚，但想不是杨姐又是谁。

他撑了摩托人到跟前。对着贴在玻璃上的杨姐笑道：“杨姐。”

杨姐说：“四毛，你吓死姐了，昨晚来又另骑了个摩托也不给姐说，姐还当是牌客忘在这里的，刚才又以为贼来偷摩托。”

四毛笑道：“昨晚来的晚，也有些累了，就直接上楼睡觉了。”

杨姐问：“你这会儿干啥去呀？回乡上呀？”

要是四毛走，她就去关门踏实睡一觉。

四毛说：“还不走，额出去买个早点。”

杨姐奇怪：“买早点？”

因为这是从未有过的事。

四毛知瞒她不过，说：“楼上有人。”

笑一下不多说，推车往外。

杨姐就明白了，想是四毛有了女朋友带她来这里过夜——她也很精明，如果四毛带的是男的，估计来了是要给她打声招呼的。

四毛出去买了早点，回来推摩托进了大门；却见东屋门打开了，杨姐披着衣服出来了。

“杨姐咋还没睡？”四毛问：“额给你买了早点，看你是这会儿吃还是等会儿吃？”

杨姐撇嘴笑道：“嗯~啥时见你给杨姐买过早点，今天杨姐也是跟别人沾了光。”

四毛住过两回，也是天亮了她不知几点就走了。

四毛笑：“那两回是要回乡上上班，今天是礼拜天不急。”

“嗯，你就是嘴能说。”杨姐道。说：“这会儿吃完就睡觉胃会酸，你就放厨房，额中午睡起来热了吃。”

杨姐并没有怪四毛原先未给自己买早点，四毛也知道。他说：“杨姐，你快去睡吧，别操啥心了。”

杨姐回了房子。她可以安稳地补一觉，知道四毛等会走时会给她把大门关好的。

这会儿四毛带了李雅洁下楼来，给李雅洁指了卫生间，自己去开了大门。

回院子推摩托，李雅洁也从卫生间出来了。院内安静的不见一个人，李雅洁还是心跳的砰砰，低头快步向大门外走去。

四毛推了车快到大门处，却听到“咚咚”的声音；扭头一看，见窗玻璃上又露出了杨姐的脸——在轻敲玻璃。

这杨姐，怎么还没睡？四毛想。

这时房门已开了半扇，杨姐露出了半个身子、满脸笑容，向四毛竖起了个大拇指头。

四毛知她是夸李雅洁模样好。

杨姐出来了，对四毛说：“你这家伙，可叫人家这么好的女娃上了你当了，以后可要对人家娃好些！”

“杨姐，你原先老说额聪明，看哪个女娃有福有眼光能跟了额，现在咋又说这话？”四毛笑道。他知道这事是解释不清的，也就不解释了。说：“杨姐，额走了。”

“快走吧，看人家女娃都不见了。”杨姐说：“你走，姐来关门。”

四毛骑上、发动了摩托；拐了弯到巷道，一看疾步的李雅洁已经都到巷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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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军强知道了苏糖三厂发了转正后的第一次工资，都在八九百元，个别的过了千。他也不羡慕、也不懊悔——按那厂的原则，辞职的就再无机会回去了；现在过去了，厂好罢不好也罢，只当是别人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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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集团迟迟不能进驻骡马市村展开工作，一直给s县政府施加压力。

而这时拆迁办主任提出了辞职。用他给手下几人的原话就是：这就不是人干的事儿，老鼠钻风箱里——两头受气。老子不干了！

他是从县城建局抽调来的，手下五个办公室人员也是从几个单位抽调来的；他还是在原单位领工资，到这儿不过是跟着y集团的林经理天天下馆子、混个油嘴子。到哪里不能混个油嘴子呢，再说现在又不是过去缺吃少穿的年代了。

县上又从县司法局抽调了名梁姓干部来当拆迁办主任，并从城管大队抽调了城管队员、县公安局抽调了民警、县法院抽调了法警，共四十多人，组成了“联合执法大队”这样的临时组织，交由拆迁办管理，配合他们进行工作。

骡马市村在外面打工的年轻人也纷纷辞了工回来了。他们中大部分人是是愿意拆迁的，他们回来后帮着村里的长辈一起抵制y集团的进驻，目的是想让y集团多掏一些赔偿款。

联合执法大队的队员穿着三样制服（原单位的制服），一手提盾牌、一手提橡胶棒，保护着y集团的机械车辆开向田地；而在前面挡住他们的，是骡马市村的村民，前面是一些愤怒的上年龄人，后面是提着棍叉的年轻人，黑压压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