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毛知道现在明里表示会参加选举的有三人，刘宽让、张前进、栓牢他爸。这里面，就栓牢他爸最有竞争力、他在庄上很有威望；并且有些事到他跟前还得讲规矩，最难办。刘宽让相比逊一些；张前进是庄上小姓，这两人相比好办一些。

四毛说：“额现在能知道的咱庄上要参加选举的有三个，一个是宽让叔、一个是张前进、还有一个是五叔——”

栓牢、大虎两人很惊奇——四毛又不常回来，咋还连这都知道——却不知道四毛每次回来碰见庄里人，发烟问候闲聊几句，总是拐弯抹角要打听这里的情况的。

四毛对栓牢说：“栓牢，你私底下跟额五叔做做工作，最好能让他不要参选了，方法选对，这个你应该更比额会劝你爸——”

四毛也知让栓牢劝五叔弃选是个很难完成的工作；其实五叔并不是自己打算参选，都是别人撺掇的，而他偏又是个热心人，就答应了。

确实栓牢很难做，并不是不帮四毛做。若劝父亲不要操庄上这些闲心，管好自己家里就行了；可自己这个儿子却要报名参选，让热心肠的父亲退出，说不通嘛。知父莫如子，要从自己来竞选、让父亲注意身体这方面来劝；爸最“逊”别人说自己身体不行了、喜欢听别人夸自己身体还很健壮不比年轻时候差。这样劝肯定是不行的。还只能从关心他、让他少操心，自己这个儿子来替他多分担这方面来讲——哎，这个方法很好，也合理地掩饰了自己为啥要参选这件事——虽然说于劝父亲退选这件事上并无十分大的有助。

四毛说：“这件事你们两个在前面，一个主角一个副角，额在幕后；再不能让多一个人知道！——”

他对刘大虎说：“哥，就是额今天回来这事，也回去别给咱家人说。”

“能行。”刘大虎答应；心想四毛也太小心了。

“还有，从今往后酒要少喝，酒喝多了容易失言；哥，不光说你，额以后也是。”四毛嘱咐道。说：“今天这酒少喝点，剩下的你可以带回去。”

他站了起来：“额先回s县了；你们俩慢慢吃，少喝一点；额下面前台存了三百块，要什么热菜自己点。”

栓牢也站了起来：“四毛，额还不饿；额还有事情要到汽车站去。”

四毛说：“那好，那咱们走吧。”

“那你们走，额可不客气了。”刘大虎说，抄起了筷子，搛了一口菜放在嘴里，却又想起了一件事情，叫：“哎哎，栓牢——”

已同四毛走到过道的栓牢又折回了身子，到门口：“大虎哥，啥事？”

却原来是大虎想到吃完要从这城南走回城东柳庄去，热刚刚的天；他想了一个好主意：“额叫服务员把菜一打包，咱们一块走；你就等哥几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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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楼车间里“冒着烟”，响着一片电铲“嗒嗒嗒”的噪音。

九个人拼命地干着。这是按赵越岭所规定的三天的最后一天了——倒不是怕他，而是怕他后面的山东干部——人家一句话，自己的工作就可能丢了。

天阴沉沉的，就跟这九人的心情一样；除了任军强，另八人在心里不知将赵越岭的娘骂了多少遍。

外面。

夏日的一场大雨忽然不期而至——先是一颗一颗的豆大水滴落在地面上，溅起淡淡烟尘；落在了某个正搬水泥块的工人头上，还以为“花大姐”在上面尿尿；又有几滴落在了头上，想这块没有树啊？边走边费力地抬起头，忍不住轻叫了起来“下雨了”。

很快，雨点就密集起来，听得见“啪啪啪啪”落地的声音；再一会儿，大大的雨点就连成了一条线——这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啊。

楼内，外面“哗哗”的大雨声连电铲的震动声似乎都掩盖住了；从豁处口吹进来的风和洒进来的雨，先是带进来一股潮闷之气，很快就是爽快的凉意了；也对流走了楼内的烟尘。

该女青工们打扫了；九个人关了电铲，到了可以歇息一会儿的时间了。

没有了电铲的震动声，更显得风雨声灌满楼了。

九个人还都不约而同来到了豁口不远处，席地一屁股坐了下来——也不能太近，因为豁口处五六米处都能被斜刮进来的雨所能打上。

互相发了烟；挡住风才能点上。

“这雨下得美啊！”有人说。

“是啊，美得太太呢！”有人附和说。

“也凉快了。”

“是的噢。”

．．．．．．

望着外面的瓢泼大雨出着神，说着不费脑子的话；其实心里多想的是同一件事，有的人高兴有的人郁闷。

大雨所带来的凉爽于他们来说无所谓；有人高兴是外面干重活的工友们终于可以休息了、可以凉快了——毕竟是“骨肉相连”的工友，他们能好过些，也替他们高兴。

郁闷的人是想自己楼内的活儿今天就要完了，明天就得加入清运“小山”的大队伍了。“小山”的清运工作也就这几天快完了，他们多搬些自己就可以少干些——现在才十点多，要是这雨下上一天，等于自己就要在外面多干一天重活了。

歇了有不到二十分钟，又得起来干活了——现在在赵越岭的指导下，女工们也改变了干活的方法；原先是将男青工们铲下的小水泥块打扫半筐，就两人抬着去倒了；现在是先按区域铲扫成一堆堆，这样男青工们就可以继续干活了，这当间她们再一筐筐抬出去倒。效率提高了。

干了约有一个多小时，外面的雨变成了中雨。加油干，离下班吃饭还有半个小时。

忽然有个人叫了起来：“快看，他们咋又——这帮驴日的外地人——”

其它人忙停了电铲，来到了离豁口不远处。只见楼下雨幕中，一个个头戴“孝帽”身披半截“孝服”的人，在排着队搬运水泥块装车——却是雨小了一些后，山东干部让开了库房；库房里有原先的葡萄糖粉包装袋，将一头叠成三角形戴头上披在身上，继续开始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