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两点多一点,李雅洁推着自行车走出槐里巷的时候,远远地就看见了南边靠在摩托车上的刘四毛。虽然随即便将视线转移了开来、远远地也看不清楚,但仿佛却能清晰地看见了刘四毛那张嘴角带着微笑、正向这边凝望的脸。
李雅洁还未到跟前,刘四毛早已站直了身子。
可是李雅洁却象是未看见他似的,到跟前微低了头目不斜视地往前走着。
“哎——哎——”四毛忙叫道:“这么大的人呢——”
“别叫额。”李雅洁说了一声,声音轻得连自己都快听不见;仍继续推着车子向前走。
前面几次就在巷口跟前,虽也有些不好意思被巷子人看见,但还算大方;今天离了这样远,却奇怪不知怎么心里感觉象做贼似的。
四毛忙回身两步,捏了摩托的离合、摘到空档,推着去撵李雅洁。摘了空档的摩托车推着也并不是很重,几下就追上了李雅洁。
“哎,雅洁;”四毛叫道。开玩笑地道:“走过了——你要到哪里去?”
李雅洁回头看了一眼,说:“额要去修车子。”
说完自己先笑了。
四毛一看她车子,果然后胎瘪瘪的没气。
李雅洁一说四毛才知道,李雅洁这两天为了今日能出来而想理由;说到师傅家去是最好的理由,前天下午还专门去了一趟师傅家,给家里人做样子。师傅现在别人店里当临时工,聊起来知道她虽上得是早八点到下午三点的早班,但双休日人多,老板要求是要上到下午六点的,给算一些加班费的。这个理由看来不能说了。李雅洁就想啊想,终于于昨天想到了一个好主意,于今天中午偷偷施行。做得时候偷偷摸摸的;那会儿爸爸还没回来,妈妈在厨房里炒菜哧哧啦啦的,李雅洁偷偷放掉了自己自行车后胎的气;然后快两点的时候给家人说自己车子坏了,要出去修车子。
她仰起脸来,一脸憨娇的表情:“额想的这个主意怎么样?聪明吧?”
四毛笑:“真笨。你就说到师傅家,你家人能知道你师傅上什么班吗?”
李雅洁一想也是。
“但那总是骗人的。”李雅洁说:“不保险的。”
“好吧,还是你高明。”四毛“违心”地夸奖道:“最好的谎话就是真实的谎言。”
“‘真实的谎言’还是一个大片呢。”
前面拐角处就摆有一个修车摊。
修车人见来了生意,一个推摩托一个推自行车,当然要先尽赚钱多的大主顾了,招呼四毛道:“小伙儿,车咋了?”
四毛支好了摩托:“好着呢——”
他过来在摊上拿起了气筒:“是自行车没气了,打个气。”
修车人很泄气。竟然只是打个气,连自行车的补带钱都挣不了。
四毛三下五除二替李雅洁的车子打好了气;用气筒有的摊子是不收钱的,也有收钱的,四毛给了五毛钱。
李雅洁轻扯四毛衣袖;四毛笑着说“什么事啊,这么神秘”,被她拉到墙根下。
李雅洁问:“快告诉额,那个谜语的答案。”
“这个啊。”四毛说:“你伸出手来。”
李雅洁伸出了手来;又很快缩了回去,是看跟前人来人往的不好意思了。道:“你告诉额就行了。”
四毛说:“这个答案需写出来,就一目了然了。”
李雅洁看刘四毛伸出的是食指,道:“那也需要蓝油笔啊?”
“不用,额一写你就知道了。”
“噢——”李雅洁叫道:“额知道了,你要给额手上写个‘红’字啊!”
“没想到还真聪明。”四毛笑道:“额正是要给你手上写个红字。”
“啊,额明白了。”李雅洁笑道:“此‘红’字非彼红字,并非要写出红颜色的字。”
四毛笑道:“额啥时候说过要写出红颜色的字?”
他看了一眼天色,说:“咱们到什么地方去玩?额知道有一家新开的遛冰场,不同原来的四轮旱冰,是单排直轮的,象真正的滑冰鞋,额带你去玩——”
“远不远?”
“到西闸口那一块儿。”
“那不行啊。”李雅洁说:“修个车能用多长时间,今天额爸不上班,出来两个小时还说得过去;那样远,来回路上都各得半小时呢。”
“所以说你推车子出来这主意并不见得有多高明啊。”四毛微笑道:“要不然坐额摩托,很快就到了——”
他脑子里有了主意:“这样吧,把你自行车放在摊主这里吧,额给他两块钱看管费,到时回来一取。”
“不行啊。”李雅洁说:“额小哥回来从这里路过呢,他认得额车子的。”
“这样啊。”四毛另有主意:“拐过去找个保管站将你车子存起来就行了。”
“额记得要到南什字跟前才有一个保管站呢。”李雅洁说:“额都还没说额连四轮旱冰鞋都不会呢,还不要说直排的呢。”
“直排的额也不会。”四毛笑着说:“但额可以教你。”
“算了吧——”李雅洁说。
四毛心里有些失望。但李雅洁后面的话又让他放了心。她说:“下次再说吧,今天就逛会儿街吧?”
这样更好。他想,将下次的约会都定了。
“那好。”他说。
两人各推了自己的车;拐过弯,便是长宁街。
不说推着摩托车逛街实在不方便,只李雅洁推着自行车刻意拉开两三米的距离,这街便逛得不爽利。
“哎——”四毛道:“也一块儿走说说话呀;这和一个人走有什么区别啊?”
李雅洁略顿了一下,等了刘四毛一步:“额怕碰见熟人,又要到额爸妈面前乱嚼舌头。”
也有办法。可以进到哪个店里多说会儿话——可以只能一会儿,总不能不买东西,老呆在人家哪个店里吧。
他说:“哎,雅洁,咱们到网吧去吧,包一个双人隔断,一块看个电影吧?”
李雅洁一想觉得可行:“好啊,一个影片差不多一个半小时,时间刚好。”
“那咱们到‘天与地’网吧去。”
“‘天与地’在哪里?”
“西关那儿。”
“怎么不到就近的‘醒龙’去?”李雅洁很奇怪。不说那两次刘四毛都是带自己到醒龙网吧去,教自己学电脑;只“醒龙”是县上最大的网吧环境好,在正街离这儿最近,便也应该到那儿去。
“那里熟人多。”四毛说。
这想法倒符合李雅洁的心;也是,那两次,每次去网管见了刘四毛都热情地打招呼呢。
“那好。”李雅洁笑着说,准备骑车子:“那额笨鸟先飞了。”
“你飞。”四毛笑着说:“额摩托车,你怎么也飞不过额的——”
不知怎么,心里竟有些坏坏地想:额喜欢你,你是怎么也飞不出额的掌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