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琳的生气不是没有理由的。这个高中毕业刚进厂的女徒弟单纯善良，自己有个在新疆当兵的弟弟，她对这个徒弟很好，一是缘于这女孩子确实好、如今难找这样单纯的；另个原因就是想以后把李雅洁介绍给弟弟。

四毛并不在意王文琳突然转坏的态度，抬头一望，果然原来同宿舍几个正和王升聊着天、边向这边“不怀好意”地笑着。

他笑着说：“没事，管他们做甚！咱们原都是一个厂的，一起交流学习一下没什么的。”

王文琳说：“有啥好交流的，不会的额会问老师！不用劳您大驾了！”

四毛笑着说：“看客气的。”

他刚想扭头同李雅洁说话，王文琳说：“赶快回去吧，老师来了！”

女老师确实来了，招呼大家都回自己的座位上，准备开始下一节课。

四毛转身走之前冲李雅洁微笑了一下，说：“李雅洁，有什么不会的就问额就问额。”

四毛离去了。

王文琳冲四毛的背影不满地“哼”了一声，鄙夷而小声地对李雅洁说：“他就是个小流氓，吃喝嫖赌样样都沾，听说还抽大烟；仗着长得帅气勾引女孩子，听说有两个女孩子为他打过胎。他原来是咱们厂的，照理他是没资格参加这培训班的，他呀，来这里就是钓漂亮女孩子的——”

“不会吧？！”李雅洁惊讶地小声道：“看他不象是那样的人啊？”

“人能貌相吗？再说你看他模样哪有一点憨厚老实像？”王文琳说：“师傅还能骗你吗！所以后面他再找你说话，不要搭理他！”

这时开始上课了。

上课的时候有几次四毛仍忍不住回头去看李雅洁。

之前四毛的回头望李雅洁并未在意，这时知是他是望向自己的；这使她仿佛有重回学校的感觉——因为在学校里，也是班上有一个男生喜欢她，常常上课时望向她这边；只是她并不喜欢那个男生而已。

她有些羞涩，想给这个叫刘四毛的年轻人还以微笑，却猛又想起了师傅的话，便忙低了头、避开了那目光。

放学了，四毛想去和李雅洁说话，她却被她师傅王文琳拉着，头也不回地走了。

四毛有些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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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四毛早早地来到了培训学校门口，早饭都没有吃；这时来得还没有几个人。

他等着。

陆陆续续有人来了。

他看见了李雅洁。在那边保管站存了车子，她正向这边走来。

四毛快步迎了上去。

到跟前他笑着说：“李雅洁，你来得真早啊！”

“是你啊，刘——”李雅洁抱着书，按礼貌是应该称他“刘师傅”的，她在厂里都是这样称呼比她大的；可他不是厂里的，李雅洁觉得虽师傅说他那样坏，但年龄比自己大，不应直呼其名的。她想了一下怎么称呼。

四毛却以为李雅洁还不清楚自己的名字，脸上是阳光灿烂的笑容：“刘四毛，叫额刘四毛就好了。”

“刘——四毛，你不是来得更早吗。”李雅洁说。又想这坏人是不应跟他多说话的，道：“你有什么事吗？”

“噢，送你这个。”四毛微笑着递过去一张长方形的纸板：“你看看。”

李雅洁好奇地接过来，原来是一个纸键盘。她扬起了眉毛：“呀，纸键盘！你在哪里买的？这对学习太有帮助了。”

光凭在学校是永远也学不会的，有了这工具，在家里也可以练习了。

“问在哪里买的干啥，一块五毛钱的东西，这个就是送你的。”四毛说。

他故意说出了价格，这样能让这个女孩子能容易接受自己初次送的东西。

果然没让李雅洁转到要拒绝的地步，她将这个纸键盘连同书抱在怀里：“谢谢你，刘——四毛。”

四毛刚想进一步说话，这时忽然怒气冲冲快步跑来一个人，拉了李雅洁道“雅洁，走——”，又狠狠瞪了四毛一眼。却不是王文琳是谁。

~

一中午课间休息、放学两次短暂的机会，都被王文琳牵拉着李雅洁而无情地破坏了。 .

虽说是在经贸局办公室是“应景”，也不能给人家连着几个中午不去。

四毛又老老实实在经贸局办公室呆了几天。 .

再去培训班，目光仍被李雅洁所吸引，只是无有机会。

现在教得仍是五笔，今天教到竖开头。老师说，刚才讲了，h键是一竖开头的，有“上”字、“止”字“等；j键是含两竖的，比如“刊”字、“利”字等；k键是含三竖的，有“川”字、“顺”字等，这已经较难了；而l键就更难了，含四竖的字据老师所知只有一个，哪位同学能知道呢？

四毛正忙别的，低着头用手机发短信，听见了头也不抬地说，“舞字”。

对！是跳舞的舞。女老师说。又道，这位任军强同学回答的很正确，掌握得很全面，大家要向他学习。

下面响起了一片笑声。

女老师有些莫名其妙，这位任军强同学上课的态度确实不敢恭维，以为大家是在笑这；其实是知情者笑话女老师不知这任军强是个假冒货。

四毛没有管这些，回过头去看李雅洁，刚好碰到她正望过来；他得意地向李雅洁挤了一下眼，李雅洁忍俊不住“扑”地笑了，又红了脸低了头。

四毛也有些奇怪，自己怎么变得这样“轻浮”起来，仿佛又变回一个少年郎似的。 .

杨姐遭遇到了一件晴天霹雳的事情——上初二的儿子孙光和另外两个少年，因涉嫌轮.奸案被抓了起来。

得到消息的杨美慧只觉得眼前一黑、天似塌了一般。

她去公安局打听消息，却被告知审讯期间是不允许见面的。

杨美慧不想见孙家人，她想到了四毛。

刑事案件，莫说四毛现在的能力还达不到，公安局里的高层没交情；所认识的只是城关派出所的正副所长、公安局户籍科科长。也是连孙光的面都见不上。

好在很快孙光的案件就审讯完毕，人交给了看守所。本来在未判刑羁押期间还是不能会见的，这时四毛的关系发挥了一点作用，他带着杨姐，在干警的监视下隔着监舍的铁栅栏，可以有十分钟的见面时间。

一向强势的杨姐没有流泪，因为她连着几天夜深人静时流了许多泪，红肿的眼睛都已干涸了。

她隔着铁栅栏拍着孙光的臂：“你咋能弄这事呢！娃呀，你咋就这么不听话呢！叫妈把心操碎拿出给你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