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拉军强往旁走几步,到了栏杆旁。这家伙一手撩开了半扇军大衣,露出了里面另一只手握着的个手机。
军强的眼不禁亮了一下。
这家伙又盖上了军大衣,左右看看,悄声说:“伙计,这是额拾的,崭新新的,看你是小伙子,配得上这新潮手机,要的话便宜卖给你。”
说完,又贼眉鼠眼紧张地左右望望。
军强心里明白了,笑着压低了声音说:“啥捡的,是偷的吧?”
这家伙脸上变了颜色:“胡说啥呢!要不要?不要额就走了!”
但他脸上的表情已说明了一切。
军强忙一把拉住他:“哎哎,别急,没说不要么;来,拿出来叫额看看。”
这家伙从怀里拿出手来,手里一部小巧的手机;军强拿过来,一看是摩托罗拉v998,跟四毛的那部差不多;他在手里爱不释手地看着,打开了看。
冷不防那家伙又一把从他手里夺回了机子,揣起怀里:“看个子就行了,操心的!要不要给句话,新崭崭的机子。”
确实是象这家伙说的,新崭崭的机子。军强问:“多少钱?”
这家伙更凑近了身子:“你知道咱这货来路就行了,能要多钱嘛,这机子商场卖快一千六,咱给你要七百,比半价还便宜。”
确实是便宜。军强心已完全动了,但还是说:“额有手机,要那么多也没用,你要是能再便宜个子,额就考虑考虑。”
“哎呀你这人,你就是倒手也赚钱,额是急用钱。”
军强才不为他所动,他急猴的样子,肯定是大烟瘾快犯了,想换钱买“泡”去。他说:“能再便宜就便宜,不行你就另寻人,额到西安还要办事,咱谁别耽误谁时间。”
这家伙:“好好好,啥都不说了,六百给你了!”
到底是贼赃货,价格好商量。军强觉得很可以了,再犟怕这家伙倒真不卖了,道:“好,成交。”
他掏出钱了,数了六百给那家伙;那家伙接钱稍一点,就揣进了口袋,将手机给了军强,急匆匆地溜走了。
军强心想,嘿,连到西安城里都不用,就便宜弄了个好手机,直接可以坐车回去了。
回去的班车上,军强一路不住地把玩着“v998”,心里那叫一个美,还不时把手机放耳边,感受一下那美包包的感觉。
回到了s县上,他带身份证着,直接就到县移动公司营业厅办卡,这才被营业员告知他这部“v998”,只是一个高仿的模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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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也没想到江苏那家食品厂的采购员在来到s县,在看了渝兴厂库房的货物、随机点了十袋拿出检验后,竟将这些库存全部要了。
这是一家大型食品厂,不说年节期间,就是平常期间也需要大量的糖稀来做辅料;这些葡萄糖粉虽做为医用稍有些超标,但做为食品辅料是绝对合格的,比他们用得糖稀质量要高许多,且与糖稀价格差不多——对渝兴厂职工来说,能一下要这么多葡萄糖粉很惊讶,因为医药厂家买去后是按分装后按每包350克到500克来包装出售的,每次都只是几吨几吨的要;却不知对食品公司来说,主料是面粉,辅料是糖稀,用量是很大的;于江苏这家大食品公司来说,正因为有这么大的量,才值估在高速不发达的现在,从很远的陕西往江苏运回。
令渝兴厂人更惊讶的是,任军强这家伙足不出户竟将这些库存全销售出去了,全部的八千元高额提成被他得了;这还不算,任军强每吨给江苏那家食品厂报价要比厂里定得高一百元,(其实是四毛报的)厂里把这四千八百五十元也给了军强;这还有,军强说他人还在外边跑了,厂里也将这前后七天的七百元出差补贴给了他——明明前些天,在厂里还见了他,这厂领导也太好说话了吧?这家伙,光这一下就得了,算算,啧啧,就差不多是一万三了,啧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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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强要给四毛分三千的感谢费。
四毛笑着说,好了些,赶紧把额那七百元一还就行了。
最后军强硬要给他还一千,都快打开捶了;四毛没法,就收了。
军强感慨,这下把被骗的六百元损失弥补回来了;本来身上都没钱了,现在一下成了大款了。
四毛装了军强还的一千元,笑着说,你娃也别张,有些钱还需要花,得给几个厂长每人买条烟,见面了就谦虚个子,说这次能成功销售出去多亏了领导的英明指导;给工段长每人两包烟;咱们原一个宿舍的人少不了要你请客的。
还咱们原来宿舍的人。军强叫道,闹着叫请客的工友多了去了,少不得得摆两三桌了;额准备把人叫额家去,反正额家有院子,叫额妈准备上两三桌,这么要省下毛一千元呢。
四毛笑:这倒是个好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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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前,渝兴制药厂给职工补发了前面所欠的工资,工人们能过个“肥年”了,一个个欢天喜地,心气都很高。
春节期间经贸局却发生了一件意外事情,看门的老头突然于大年初五晚上去世了——四毛觉得这更印证了自己的看法,上年纪的人都“爱”在冬天“走人”,哪怕你睡得是带电褥子的床铺;虽然初四立了春,但总归是大冷天。
发现门房老头去世还是四毛,初六早上八点多,四毛开车出来见大门小门都还紧锁着,心里还奇怪,八点多对一般过年放假的人来说,有可能还正是睡懒觉的时候,但对这个每天五点半起习惯的老汉来说,就有些奇怪了。
按了几声喇叭没见反应;四毛下了车又去敲门卫室的门,还无人应答;四毛趴窗户手搭凉蓬往里看,隐约看见老汉直挺挺躺在床上,就感觉有些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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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汉虽是死在岗位上的,但他是临时工,所以享受不了工亡赔偿;“罗掌柜”也没有为老岳父去胡闹去争,帮着小舅子家人把岳父送到了殡仪馆。宋局长安慰了“罗掌柜”,说年后上班后打个报告,争取为其岳父批些补贴。
行情的时候四毛行了五十元的份子;这是虑过给的份子,顾虑超过本单位职工二、三十的份子钱,会被人背后议论——大家行得是行价,你超出了,不是显得有些比大伙儿那个吗;在单位里呆久了,这里面工作人员的想法都了解。四毛也想趁这种机会更拉近与“罗掌柜”的关系,一想,管他的,还能把事情做到面面俱到了?当然,不能与宋局长一百元的份子钱齐平或超,这一点是一定要注意的。
这么大个单位,不可一日无人看守,这是一个刻不容缓的问题。
四毛自告奋勇说在还未招到门卫的情况下,他义务值几天班,反正他晚上也还是睡在单位的。
四毛并不是想挣这几个钱,他都强调了是义务;他这样做只是想表现积极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