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吃过了早饭，四毛从床下拿出王升放在那儿的两个饭盒，将里面的葡萄糖粉倒入塑料袋，扎紧；装到了布袋里。

出了厂，向城里骑去。

到城里，又向东关骑去。

虽然骑得快，到了向阳巷已用了半个多小时。

到玲姐小院门口，从半开的院门里看见玲姐正在打扫院子；四毛锁了车子，取下了提袋进了院子。

“四毛来啦？今天不忙了？”见四毛进来，玲姐停下笑着问。

“今天礼拜天。”四毛笑着说，将手里的布袋递过去：“你把糖倒罐子里，袋子额还要。”

“又拿糖，”玲姐嗔道：“上次拿的还没用完呢；厂里的东西，这样不好呢！”

“没事儿，工友给的，额不要别人也会要的。”四毛说：“额那里不缺。你平常没事可以给燕子冲糖水喝，葡萄糖，营养品呢。”

玲姐这才接过了。

“燕子呢？”四毛问。

“那会儿看还没起来呢，今天礼拜天额叫多睡一会儿。”玲姐笑着说。又道：“额原来那工作，就不记礼拜几；现在燕子上了幼儿园，也将礼拜六、礼拜天记得很清楚了。”

“那当然，有了关系了。”四毛笑着说。

“你现在也是有固定礼拜天的了。”玲姐笑着说。

对饭馆老板制定的规定，四毛还是很佩服的，暗里觉得又学会了高人的又一招。饭馆对员工是规定每周可以休一天，选在周一到周五错开休；但在做工资表的时候，提前多加了四天的工资在其中——这样你休一天就扣一天的钱。钱已经加到上面了，员工们自然就不愿被扣掉；这样除了家里真正有事，一般都不愿于请假（其实是休假）了。明着是笼络了员工人心，让你自愿放弃休假，其实饭馆暗将便宜还占了——四毛算了，一月按四天休假扣，这样实际上每月是按二十八天算的，时间累积起来员工是加班费也是少给的。

“四毛，吃了吗？”玲姐问。

“吃了，在厂里。”四毛说。

这时候东屋的门忽然打开了，燕子叫着“舅舅”欢快地跑过来了。

燕子今天不上幼儿园，天冷，就在热被窝里多睡了一会儿；听得院子里有四毛舅舅的声音，一骨碌爬起来，匆忙穿好衣服就跑了出来。

四毛伸手抱住了扑过来的燕子，举起来在空中转了几个圈；燕子在空中欢乐地“咯咯咯”笑着，一只鞋子却飞掉了。逗得四毛也哈哈大笑起来，抱她在怀里，看了她另一只脚，笑道：“怎么连鞋绊都不扣就跑出来了。”

玲姐过去捡了鞋，过来嗔道：“都多大的娃了还要叫舅舅抱，舅舅每天多累的；快下来让舅舅歇一歇。”

一向听话的燕子却勾着四毛的脖子有些不情愿，算是她无声地撒了个娇。

四毛一手抱了她，一手给她穿了布鞋、系好绊扣。

玲姐沉了脸说：“下来！洗脸吃饭，妈等会儿还要上班呢。”

玲姐每周六去接燕子，周六幼儿园比平时放得早一些，就带燕子到饭馆，让她自己到饭馆门口或小后院玩；晚上下班带回家，礼拜天还原带她到饭馆。

燕子听妈妈的话有点严厉起来，这才忙从四毛身上溜了下来。

四毛看孩子有些可怜，本身也爱燕子，说：“玲姐，今天额带燕子一天。”

燕子一听这话，立刻抱住了四毛的腿，虽没说话，但哀求的眼神看着玲姐，已说明了一切。

玲姐也愿意四毛照看燕子一天的；带娃到饭馆，在小后院玩还罢了，在店门口玩操心的，听说最近拐娃的人贩子挺猖狂，她忙一会儿还得出去瞅一眼。

玲姐：“那你今天没事？”

四毛：“今天礼拜天，能有什么事啊。”

玲姐还是有些过意不去的：“四毛，难得你头一个礼拜天，也让你休息不成。”

“啥嘛！”四毛说：“原先在厂里上倒班，也是有轮息的，再说燕子娃本身就乖，带她就跟休息一样。”

自己的车子没有后座，他对玲姐说：“玲姐，你找个小垫子，额垫到自行车前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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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跟四毛舅舅在一起一天燕子实在太高兴了；因为在饭馆里一个人，只能蹲在小后院和蚂蚁玩、或到门口玩冰棍棒。

四毛将垫子铺在横梁上，抱燕子坐上；调转了车头，向玲姐挥了下手，上车骑走了。

他边骑边问：“燕子，跟舅舅跑一天，很冷的，你不嫌吗？”

“不嫌！”燕子摇摇头，很坚决地说。

四毛是打算今天将县办各厂齐齐转一遍，东一处的西一处，差不多要跑整天的时间，所以才让玲姐给燕子找个垫子铺上。

四毛先骑车带燕子到五一副食商店，给她买了小蛋糕糖果装了一塑料袋；然后骑车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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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子这孩子实在是太乖了，县办工厂大部分在城里或城边，这些四毛都知道；他所没去过的一少部分却都在偏僻之处，东一下西一下的；但燕子很乖，一路上四毛和她讲着故事、说说笑笑，屁股疼了，就自己挪挪，没一点不满撒娇。

四毛也庆幸提前给孩子买了副食，路上燕子坐在车前自己吃、还扭过头来喂给他；下午一点多来到位于田洪乡的农机具修造厂，这个小厂旁边只有一家小饭馆；四毛也饿了，带燕子进去。好家伙，桌子油腻腻的，大冬天的竟然有苍蝇。可怕孩子到这时候了没吃，就问燕子想吃什么；燕子说路上吃蛋糕一点儿都不饿。四毛一想刚好，转身就出了店。

午饭是在三点多在西街一家饭馆吃的。四毛要了一盘加量盖蛋炒面，用小碗给燕子分了一份，两人吃了；燕子吃几口还冲着四毛笑，两个脸蛋都冻得红红的，四毛也冲她皱鼻挤眼的做怪回笑；想，这孩子，吃个饭笑什么？怎么能叫人不爱。

到天黑透了，四毛才将所有地方跑完了。

他带燕子来到了县政府门前的小广场。这里每到傍晚和礼拜日全天，会有几处孩子玩得摊子摆出来。

到了一看，可能是今天天特别冷的原故吧，除了一处儿童钓鱼的摊子还在那里摆着、摊主袖着手守着；其余摇摇椅、蹦床几样都不见了。天冷是一个原因，也是因为今天摆了全天，冬天入夜玩得人少，其余几个摊主就早早收摊了。

四毛拉着燕子的手，问她愿意玩钓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