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原来是四毛走后，杨姐一个人实在支撑不下来。就托人寻十几岁的小伙到歌厅来打碟；见门口那些三轮车夫也说了，他们一天东跑西跑见得人多，或许也能帮忙打听到合适的。给说了，谁介绍到合适的留下了，给五十元的介绍费。

谁知说后的第二天，这个“老赵”竟上门来毛遂自荐。

“老赵”年纪约四十岁，那些三轮车夫都称呼他“老赵”，杨姐也就这样称呼他。

老赵是这些三轮车夫中算是后入行的，蹬三轮车也就一年半的时间。他原是一家县办窗纱厂的工人，下岗了，做起了这行。

他找到了“毛毛雨”的老板娘——杨姐，一说自己愿做打碟这工作的事情，一商量，两人就说定了。

老赵说得是每日白天他跑他的三轮，从下午五点过来开始给“毛毛雨”打碟；“毛毛雨”管老赵午晚两顿饭。

四毛不解叫道：“那雇他起多大的作用呢！”

白天那么多杂事不能给杨姐帮一点儿忙，四毛不知一向精明的杨姐怎么就答应了。

杨姐说：“咱们歌厅的工资本来就不大，不可能让人家一个养家糊口的大男人只拿那点儿钱，下岗工人嘛，也不容易。再说咱们歌厅生意多是从半天午才开始，能帮额分担些就可以了，白天额忙些也能忙过来；再说现在人也不好招，年轻娃们家都往外跑。”

四毛喝了一口饮料，没说什么。

杨姐又给四毛提起一件事，说：“噢，对了，四毛，前一向有个姓郭的人来到咱们歌厅两回；额给人家安排，他却说是专门来找刘四毛的，说跟你认识，要你专门给他安排小姐他才耍——”

四毛一听心里就想到了应该是郭红卫，这心里的火就噌噌噌地直冒。

他问：“他长得啥样？”

杨姐说：“长得就跟抽大烟的一样，一说话那大黄板牙就呲到外面，把人——”

杨姐止住了，想到或许这人真是四毛的熟人或亲戚，于四毛的面子上不好看。

四毛确定无疑那人就是郭红卫了。

原来却是郭红卫要逼许晓玲离婚，故意跑到“毛毛雨”来，一是叫许晓玲知道自己逛“卡厅”，她那传统思想肯定接受不了，就会顺利同意和自己离婚；再就是上次挨打的事，他估计百分之八十是刘四毛叫得人，来这里玩小姐也是恶心恶心刘四毛。

四毛心里那团火已烧得不得了。

杨姐见四毛脸色难看，问道：“四毛，那人是谁？”

四毛那会儿刚来的时候，就见他仿佛有什么心事、闷闷不乐的样子；跟自己谝了一程闲传，这会儿情绪好多了，咋听了这件事又面色难看起来了？

四毛说：“他是玲姐他男人。”

杨姐：“噢，就是你经常提起的你那个玲姐？”

四毛点了点头。

杨姐：“那他咋了吗？他咋还敢专门跑到咱‘毛毛雨’来，不怕你玲姐知道了腾他一层皮？”

四毛没说话。站了起来。

他道：“杨姐，额先走了，这事等以后额再给你说。”

“诶，别急，四毛。”杨姐也站了起来：“你这会儿忙不忙？要不忙的话把有些东西给老赵一教。”

四毛在心里轻吁了一口气，说：“不忙，明天早上才上班。”

他拿着那瓶喝了一半的饮料，来到了厅内碟房。

碟房内，老赵正专心地研究拨弄着一台未开的功放按钮，见四毛见来，马上站了起来，那么眼睛又变成弯弯、脸上堆满了笑容：“四毛，你来了，正好正好，额正有许多问题要向你请教。”

他身子魁悟，一下把差不多身高的四毛比得削瘦；但要比起膀大腰圆大肚子的武前进，他还差着好些。

老赵诚心地向四毛问询不懂的问题。

四毛也没心情、也没时间给他讲这么多。他先给老赵讲最常见常用的。

同他走时一样，碟屋里并没有多大变化——虽然墙上挂着两件老赵的衣服、摆有他一些生活用品。四毛取出桌子下面大纸箱上的那个小纸箱，里面是一些报废的光头。

四毛拿出一个，给他讲如果碟机不好读碟了如何清洗光头——因为歌厅的碟片又不外借，不存在划伤情况，大多数的原因是碟机长时间工作光头脏了的原故。

教了清洗光头。四毛又给老赵讲，如果清洗后还是读碟困难，这时候就要调光头的焦距。先少调一节，试一试，好了后下次这个光头读碟再有问题，还是本着先清洗再微调的顺序——经过几次调焦后，那个塑料齿轮到达最顶端，再出现问题，那么这个光头的寿命也就到头了；这时就可以考虑更换新光头了。

老赵的脸上一直挂着专心热情的笑容。

讲完了这些，四毛说：“功放也有一些常见的故障，都是可以自己打开调理的；今天就先把碟机的你学会，等额下回来再给你说功放的。”

“受益匪浅，受益匪浅！”老赵频频点着头，热情地笑着说：“好着好着，今天碟机让额先好好消化消化，等你下回来再学别的。”

“那好，额先走了。”四毛说，站起来向外走去。

老赵追着送到厅里：“太感谢了！太感谢了！额也不抽烟，都没给你发根烟；额也不知道你今儿个来，要不然额都买包烟，要好好谢谢你。”

“没啥。额也是时抽时不抽的。”他说着，并未停地出了厅。

他不喜欢老赵这个人，并不是因为他最后这话的虚伪——“毛毛雨”前面就带烟和零食的，买包烟就行了，说这些虚伪的话。

并不是因为这。而是象老赵这样子的人四毛前面也见过一两个，就是人俗称的“笑面虎”——那种脸上一天到晚老带着热情和蔼笑容的人——不同有些人脸上常带着微笑，老赵这种人一见人脸上就会习惯性浮现出很浓厚的笑，四毛认为这种人就是在掩饰自己内心的活动和心思，而这心思多半是自私和不良的，所以要用浓浓的笑意来掩盖——这种人和他面对面时，如果能看到他少有不笑的眼神，相信你就会有所发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