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毛说：“玲姐，额吃过饭了。你快忙去吧，额今儿来就是看看你和燕子，没想着多待的。”

“不行！来了就得吃姐一碗麻食。”玲姐相信四毛是吃过了的。因他一向不同自己生分客气，再者今儿从早上忙到现大扫除，这会儿都一点多了。

“好，额吃一碗。”四毛笑着说。

玲姐到后院叫了郭红卫，快步跑回了灶房。

郭红卫从后院出来了，裤腿上还沾着新鲜黄土。一向腊黄的脸上今天一片红潮，呲出了焦黄的板牙笑着对四毛说：“兄弟，啥时候过来了？哥在后院还没听见。”

走过来，边拍拍裤子上的土。

“姐夫。”四毛叫了他，说：“也刚来。”

“哎嘘——”郭红卫笑着抹了一把潮红的额头，说：“哥晌午从土壕里拿架子车拉了五车土，把后院都垫平整了、拍实了。”

四毛掏出香烟，递了一支“云烟”给郭红卫。

郭红卫接过在鼻下先嗅了一下，然后笑着说：“额兄弟混得好，一向是烟不倒。”

四毛笑笑没说话。

郭红卫看见了在二门口抱着蛋糕盒子珍不释手的燕子，笑着招手道：“燕子，抱得啥？过来叫爸看一下。”

燕子抱着蛋糕盒子，本是见谁都想说的；可一向郭红卫不待见她，她有些怕他，所以未到前来。这会儿见他难得的和颜悦色，想想这两天好象他见自己还都不错的，就走了过来。

她走过来。说：“爸，是舅舅给额买的大蛋糕。”

“噢，舅舅待你可真好。”郭红卫吸了一口烟，笑着说：“那等会儿给爸分一块行不行？”

燕子想了有好几秒，点头道：“行！”

郭红卫哈哈大笑，大黄牙更突出。

他说：“四毛，有一件事现在还不确定。等确定了到时还要你帮忙。”

四毛说：“没问题，只要额能帮上的。”

燕子仰着脸说：“爸，额想到门上去转转。”

在她的小心里，村里跟她一般大的小娃娃老有好吃的，四婆却最多在自己的小口袋里装点干馍豆豆，妈妈整天忙、爸爸更见不上。所以她这会儿想抱着蛋糕盒到外面转一圈，让碰到的小朋友看到自己也有人给买好东西。

郭红卫沉了脸说：“乱跑啥！马上吃饭了。”

这时玲姐出了灶房，站门口喊：“红卫，吃饭了，你看跟四毛坐哪儿吃？”

郭红卫说：“把桌子搬院子吃，把人干得身上热的，坐院子爽快。”

玲姐又问四毛：“四毛，坐院子你冷不？”

四毛笑着说：“不冷，麻食饭越吃越暖和。”

玲姐去堂屋搬了小方桌，四毛帮着拿了几个小板凳。郭红卫招呼四毛坐下。

玲姐舀了饭，分别给端来；又切了一盘自家做得冻肉，摆在了桌上。

吃了一碗麻食。四毛特意给郭红卫发了一根烟，两人抽完了“神仙烟”，四毛才站起来告辞——因为玲姐是调完了冻肉才吃饭，还要先喂燕子；所以四毛有意和郭红卫抽了根烟说会儿话、等玲姐吃完饭，免得她要送自己凉了饭。

玲姐抱着燕子送四毛。

走在村路上，她对四毛说：“四毛，姐又怀上了。”

四毛停住了车子，高兴地说：“玲姐，你又有小孩了？”

玲姐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应该是，我判断的。”

她不好意思说自己如何判断的——她是有两个月没来例假了。

玲姐怀里抱的燕子叫道：“妈妈，帽子，破。”

玲姐又笑着不好意思地道：“你看额，竟出门一直还把这报纸帽戴在头上忘了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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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现在四毛联系秦发展很方便的，因为秦发展换了小灵通。

但是四毛每次打电话，只是问候秦发展最近身体好不好、家里煤还有多少、煤气还有多少、要自己帮忙吗，之类的话；并不提学了驾照要怎么办的话。

他想，人家如果心里有你，不用提也会替你操心的；如果没你，你多去叨问，只能换来敷衍的答复、惹厌烦。

就象今天给秦发展打电话，四毛说：秦哥，家里过年亲戚走完了没有？你哪天有空额去给你和嫂子拜年——噢，尽你的时间安排，额这边都好说——那行行，初六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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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给秦发展买什么样的过年礼物四毛费了些脑子。主要是现在要攒钱，就要既拿得出手还要省钱。

秦发展家里不缺好烟好酒，给嫂子买两样化妆品？嫂子高兴了，秦哥也就高兴了。

四毛为自己这主意叫好。

过年“毛毛雨”生意特别好，加之小姐少，还造成了供不应求的局面。

一直到初五，四毛才抽出一点空来上街买礼品——也再不敢耽误了，明天就初六了。先去秦发展家，武前进向来是等他上班后去单位的，不过玲姐的也得抓紧，不能等她去饭馆上班了才去家里。

四毛到s县最大的百货商店——原东方红百货商店，现名为新星百货公司的化妆品专柜前。

他问了营业员，便宜的五六块钱有，只是个圆铁盒，实在拿不出手；贵的七八十块也有，带印刷精美的纸袋包装。却价太贵还概不还价，四毛心里咬牙——说节省节省，可一月四十五块的烟钱、十五块的看小说钱是固定的，再有一些别的不得不花的开支，攒钱并不容易。

他让营业员将那盒装化妆品先放下，说自己再看看。

往前慢慢遛跶着，四毛在心里做着决定——忽然他眼前一亮，心里也亮堂了。

前面不远是儿童玩具专柜——买了嫂子称心的礼物，是嫂子和秦哥满意；买了小秦奋喜欢的东西，是得全家的欢心啊。

四毛走到儿童玩具专柜前。

现在小孩们正热一种叫四驱车的玩具。四毛在里面挑了一种高档的，十八块钱；又拿了一版电池。配上方盒子，嗯，看着不错。

四毛又专门来到图书区，买了一本《格林童话》，让营业员用红丝带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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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大年初六。四毛来到秦发展家做客。

在秦家的小客厅落坐。

秦发展把茶水还没倒上呢，他上小学的儿子一眼看见了茶几上的四驱车盒子，就惊喜地要拆开玩。

秦发展训斥道：“真没礼貌，哪有客人还在就当面拆礼物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