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停电没人在意，有的人早上上班，到晌午回来，还不知道中午停电的事情；对歌厅也没有什么影响，中午是小姐们安睡的时间，没有客人，备的发电机四毛都没有动。

这会儿隔着院墙，可听到巷道里有人议论道“为啥中午停电了晚上还停？”“不应该是线路问题，中午才检修过了，应该是为过节限电，冬天用电量大，电褥子、电暖器、有人还装的空调。”“走，看看路灯亮着没，打听下到底是啥情况。”“走。”

杨姐已急得不得了，正是黄金时间，两个包房还有客人。

四毛已拖出了发电机。这是一台小型的汽油发电机，供应“毛毛雨”的用电是足够了。

四毛上短梯，在墙上倒好了电闸。

下来后他一检查发电机，发现了一个致命问题，汽油快完了——油桶里已见底。

也是很长时间没停电疏乎了，就是中午停电恰好没用机子。

杨姐在旁边急道：“这可咋办？买去嘛！”

但她也醒悟到自己太急说话没过脑子，怎么买汽油呢？加油站这两年严禁售用容器散装的。之前一直是有办法的，从孙建军的摩托里抽油出来，然后他再去加，有一个四方铁皮筒里装满备用汽油。

四毛责怪自己的疏乎，在孙建军走后有两次停电，用得是四方桶里的油，自己当时忙啥呢？竟忘了给里面补油。

杨姐心急的，顾不得招呼几个进大门叫唤着要买蜡烛的娃娃，这会儿看不上这赚毛毛钱的事情，叫了个小姐到前面去。

四毛蹲在发电机那里，低头咬着嘴唇。很快，他就想到了办法。

可忽然他脑子里出现了一个自私的念头，没管杨姐这会儿正对站在院子的两拨客人解释，让他们坐包房烛下喝会儿啤酒、热茶，说“等一会儿估计电就会来的、很久晚上都没停过电了。”第一次，四毛没有从杨姐的角度来考虑。

因为四毛没有时间去好好了解一下他想了解的东西。而这并不是用等待能盼来的。

四毛站起来，轻叹了一声。他走过去，掏出自己的烟给那几个客人散了。

他笑着建议，你们可以一人两个小姐，来个烛光舞会，这多有情调的。

又笑着对杨姐说，屋里面黑咕隆咚，小姐们也玩不成牌了、后面就是有来客也暂时接不成了，闲着也是闲着，陪客人跳会儿舞也是愿意的。

这几个客人对四毛建议一人两个小姐陪着跳舞心里是很感兴趣的，但都只是互相看看，没人说话。

四毛对他们说，后添的娃们你们不用付小费，光管饮料零食就行了，这咱自己小卖部就有；到时光把该交的台费跟先前陪你的娃小费一掏就行了。

几个客人一下被打消了顾虑，纷纷高兴地表示同意。

杨姐也很高兴。虽说没汽油后面再来客人接不了，但唱了一半的这两个包房客人的台费没跑，挽回了损失。

她忙去安排。

四毛在暗中从口袋里劣烟盒中捏出了一根，点着。抬头望，因地面的漆黑，显得天上的繁星点点闪亮。他喷了一口烟。

四毛想的办法，是巷口有拉客的三轮车。叫上三辆改装小发动机的三轮，让他们到加油站，把他们三轮的小油箱加满送来就行了。到时将油钱和跑路费给他们，就都高兴得很。

包房的门头一次没从里面锁着。

从开着门里传来的笑声来看，客人和小姐们都还玩得很开心。

四毛拿了一张圆铁凳到院子，坐下来。

杨姐这会儿也放松了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端着出来站院子和四毛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九点半了。

在马路边路灯下聊天、打听消息的居民也回巷内。

隔高高的院墙，静静的院子里，听得到他们的说话。

“回！回去后把暖水袋翻出来，烧一壶水灌上睡。”“现在电褥子用惯了，一时可用热水袋怕都有些不适应了。哈哈。”“那咋办？这时分了，估计今晚电是不来了，怕是到明早去了。”“麻烦的，额回去直接就钻被窝睡，热水袋黑抹咕咚寻得着寻不着还不知道呢。”“你才五十多，是小伙子，火气大着呢，额们跟你比不成，哈哈．．．．．．”

杨姐对四毛说：“估计今晚电是不来了。”

四毛没说话，轻“嗯”了一声。

杨姐：“刚才来的客人都知道今晚发不成电，今晚不会再过来了。等会儿这两个包间的客人一走，咱们就关门，也难得这么早休息一次。”

四毛站起来：“杨姐，额出去转一转。”

杨姐：“到哪儿转？”

四毛向院墙边的自行车走去：“随便转转，反正这么早睡觉，肯定是睡不着的。”

~

清泉路的“电脑房”里。六台机子都有人。

多是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也有几个和四毛年龄差不多相仿的，看说话穿着应该是县高中的住宿生。他们占了两台机子，但身边围了五六个。

四毛已看了一会儿。

他走到了前台，对“眼镜”说：“老板，这都快十点半了，还没有机子呢。你说的是夜机是从十点开始算的。”

“眼镜”笑着说：“这机子抢手额也没办法啊。你也别急，县高中那些学生娃们最多赶十二点要翻学校墙回宿舍。”

“十二点！”四毛道：“少两个小时，还要额等！”

“这么办。”“眼镜”扶了扶镜架说：“到时迟上几个小时，明早给你补够，本来是过早上八点就不算夜机、算小时了；这么该可以了吧。”

“眼镜”这办法不错，也算通情达理。可四毛却决定要打击一下脸上浮现出宽宏大度的“眼镜”。他冷冷地笑了一下说：“你光站在你的位置说话，你是整天都在这儿呢；额明早还要上班呢。”

~

到十一点多些，有了空机子。

四毛坐了上去。

面对这标志着现代化的电脑，四毛不知从何下手。

“眼镜”践行自己的承诺，上来手把手地给他教。

“眼镜”先推荐四毛玩cs，和那几个青年玩局域网联机。

“眼镜”给四毛示范着，教他各样快捷键。

然后让四毛自己操作，他在旁边看。“眼镜”夸四毛记性好，很快就记住了那些快捷键，只是手指还有些僵硬。

“眼镜”说，高手都是眼不看换枪械的，就象五笔高手都是不看键盘打字的。

他又说，你已经可以独立操作了。

cs紧张激烈，只是四毛不适应。

十几局玩下来，他只觉得头晕目眩，胃里就象武前进说得喝了假酒一样，恶心翻江倒海的有呕吐感。

他忙退了出来。

四毛闭着眼只觉得天旋地转。

他忍着。这样闭着眼缓了一阵子，才觉得好了一些。

他睁开眼，招手叫过了“眼镜”。说要另换一个。

“眼镜”给他推荐了红警。

点开后，给四毛教了玩法又说了快捷键。

两把玩下来，四毛感觉这游戏太适合自己、太喜欢了。

估计卷毛的ps游戏比不上这个。

天不知什么时候就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