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着呢。”玲姐揩了揩脸上的泪，脸上露出了笑：“今天是燕子娃阳历一岁过满月，你等于给娃把去年没有的都补了，额觉得今个儿这日子比啥都好！”

“那就好。”四毛笑着说。

玲姐小心地合上了盒盖：“四毛你等一下，姐请半天假，今天你不是来看姐，今天你就是姐娘家来的贵客，跟姐回去、吃姐亲手擀得油泼面。你要不去姐真的会跟你生气。”

四毛很为难。但知道拂了玲姐的好意，她会真的心里不好受。想一想杨姐已经把歌厅中午最忙的时分过去了，已经对不起杨姐了就对不起了。

四毛等于走回头路。他的车子带不成人，他推着车子玲姐走着，又上塬返回了驾校附近的北门村。

路上玲姐告诉四毛，燕子的生日她有给过的，她那天在五一副食公司给燕子称了鸡蛋糕。

到了杨姐家，杨姐让四毛放了自行车，先带四毛到村里个婶家接燕子。

到了这家院门前，推开半闭的院门，看见院子一株梨树下铺了张破旧席子，上面有些小木头块、纸盒子之类，燕子被一条麻绳一头在腰上拴着、一头拴在树上，正在破席上乱爬，已经爬到了席外地上。

四毛稍有些心酸，并没有很难过。因为他从小在农村长大，知道农村人忙起来管娃都是这样。可人家每月给钱让你看娃、再说现在条件比过去好了许多，还这样，四毛就微有些气愤起来。

玲姐跑过去，抱起了燕子，替她拍打着身上的灰土，又掏出手帕给她擦了流着的口水，解开了腰上的绳子。

四毛不知道玲姐这会儿的心情是咋样。是习惯了还是很生气？

燕子现在会说几个单词，会叫“妈妈”还会说“虫虫”“饭饭”。见了玲姐，燕子很高兴，嘴里含糊不清地叫着“妈妈”。

玲姐抱起了燕子，叫着“四婶”“四婶”。

听到有应答声，过会儿见个妇女端着个食盆从后院绕了出来。见了玲姐笑着道：“红卫家里的，你这会儿咋回来了？额到后院喂猪还没听见。”

玲姐说：“额请了半下午的假。四婶，额把燕子抱过去了。”

“噢，你抱过去。”“四婶”说：“娃晌午额喂了，专门挑得薄面片，吃得美得很。”

四毛和杨姐离开了“四婶”家。

出了门四毛伸出手要抱燕子，燕子还认生不让抱。

杨姐嗔怪道：“舅舅要抱你，你还不让抱；舅舅最爱燕子了，给燕子买了奶油蛋糕，比妈给你买的鸡蛋糕还好，是真正的奶油蛋糕。”

她把燕子递给了四毛。

四毛接过后，燕子不行，还是不让抱、在四毛怀里仰着脖子乱蹬腿。

四毛说：“燕子燕子，舅舅带你坐飞机好不好。”

说着翻过燕子，让她身子平着脸朝下，一手扶她腰、一手抱着双腿，嘴里“呜呜”地叫着，来回地摇着。

燕子很快就发出了“咯咯咯”的笑声。

玲姐笑：“四毛，你不会抱娃但还会哄娃很。”

但这样“开飞机”，还未到玲姐家，四毛的胳臂就有些困了。他举起了燕子，放到了自己的脖子上：“燕子，舅舅带你骑大马喽！”

.

现在四毛已转到周教练那组练科目三了。

但王教练那一组轮到任照金练习时，四毛就会过去坐在副驾驶，指导他进行练习。

四毛还请王教练对他姐夫这个朋友进行关照，晌午、下午收车前让他再加练一把。

王教练从四毛那儿得到的“好处”是持续的，答应了他的要求。

任照金只是对机械操作不敏感，并不笨，一天天的也在进步。

他感激地对坐在副驾驶的四毛说：“小兄弟，有你关照，王教练都允许额坐副驾驶了；只是哥这人不争气、虚胖，这天气连续坐车里实在受不了，辜负了小兄弟你的一番好意了。”

四毛说：“没事没事，天气到这儿放着呢。”

任照金：“学车本来就辛苦，再碰个热冷季节，就更受罪了。当时应该选在春秋时节报名。”

四毛笑着说：“这没办法。学车不是一天两天，你就是选个春秋，练着练着，不是到了夏季热了就是到了冬季冷了。”

任照金点头：“是的，是的。你说得也有道理。”

四毛叫：“车身偏了！给左打一点儿！开车说话但别分神。”

任照金有些慌乱地打正了方向，虽然仍有些手忙脚乱，但比之以前可不好多了——以前车身往这边偏，任照金慌乱地打方向，车子就又偏向右了，他就完全崩溃、交械投降了。

任照金说：“小兄弟，额们医院里一辆桑塔纳，额礼拜天可以借来，到驾校练习。”

四毛高兴地说：“这很好啊。一个人占辆车扎扎实实练一天，等于排队练半个月的；再说咸阳考试就用得桑塔纳。”

任照金将车开出了“库”，拐弯后在前面白线处停住。

两人下了车。另个学员接手上了驾驶位。

任照金对四毛说：“可这得你给王教练说一下，礼拜天允许额到咱们驾校练；再一个可得麻烦你，到时专门好好指导额。”

四毛真的很为难。第一项都好说，让自己礼拜天陪他练一天科目二，这实在太有些为难了。

任照金看四毛犹豫不语，说：“帮个忙嘛！你不是给哥说学车有啥忙一定给哥帮吗？以后你有啥事要哥帮忙，哥也一定会全力以赴的。”

并非任照金完全不近人情，他知道四毛是待业青年，并不知道四毛歌厅里并没有礼拜天，反而是礼拜天会更忙。

四毛定了决心。

“好，我帮。”他说：“不过不用找王教练，用场地要给张校长说，你不管额来说。”

“看，额就知道小兄弟你这个人够义气。”任照金高兴地说。拍了拍四毛的肩。

不过四毛心里还有疑问。他说：“那你咋把车开到塬上来？”

“这好办。”任照金笑着说：“额让单位的司机把车开到，送到就走。人家难得个礼拜天，不可能让人家陪额一整天。”

四毛心里暗暗点头——你这是用额是顺茬，不说让你单位的司机教你，都没问看额哪一天是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