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她给四毛没说这么多，只说你姐夫嫌生了个女娃，是姐不争气、也不怪你姐夫；所以不待满月了。几个原来在一起打牌的狐朋狗友又勾引他，他心情不好，所以又有时去耍钱散个心，也怪不得他——四毛对玲姐，不是亲姐胜似亲姐；越是对这样真意关心自己的人，虽说能掏委屈了，玲姐却偏又说得轻；怕这样的知已人为自己担心操心。象同在饭店工作的刘姨，倒是可将心里苦屈倾肠倒出的人。

见四毛担心自己。玲姐说，姐不要紧，现在都出月子了，前面你姐夫托了村上的婶子照顾额，现在额自己能照顾自己了，你就不要再操心了。

四毛自己本身情绪就低落，所以对玲姐所说的话没祥追问；陪她又说了一程话，告辞了。

骑车子下塬，想不久前还觉得一切是那么美好，玲姐和自己都好，往前走世上还有许多幸福快乐的事情等着自己；而现在虽然日头晃晃，却只觉得一切都是白茫茫一片、了然黯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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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中午饭四毛是给自己盛一碗米饭，七八样菜各分一点在一碗，坐在大房独自吃；为得是避免和边娟同坐一桌。

四毛也不省钱了，一天要抽一包烟；有时他就出去吃，要两样菜一碗饭。

放着“毛毛雨”的菜多不吃，还要自己掏钱，这是为什么呢？图得就是在饭馆要上一瓶“三两三”，喝完后那微醺的感觉。

秦发展说那条烟那瓶酒送给自己了，四毛却舍不得抽那好烟，他拿出五包，在杨姐的货柜里换了十五包价值基本相等的金丝猴烟。

那瓶好酒四毛打算送给武前进，虽然自己现在隔三岔五的喝顿酒，但只求醉后麻木微醺的感觉，还品不出酒的好坏，喝那好酒就浪费了。

这天早上四毛起得早，给杨姐打了招呼，出了门。

在街上四毛买了熟牛肉和红烧肘子。

过东街的时候，看见郭红卫的电焊门市部开门着，郭红卫蹲在门外的人行道上正在焊一个大铁门。

四毛还想着要是郭红卫的门要开了，就同他说会儿话；不过是对郭红卫能上午早早开门，没抱几分希望的。

四毛撑了车子走过去。

郭红卫正举着焊帽做着活儿，注意不到跟前有来人；四毛站在他身后，避那刺眼的弧光背转了身子；等他一段焊完停了，这才转过身子叫了声“姐夫”。

郭红卫回过头，见是四毛，呲牙笑道：“是四毛啊——”

他放下了焊枪、帽子，说道：“等一下。”

郭红卫进店取了两只小凳重新出来，和四毛两人在人行道的树荫下坐了。

四毛从口袋里摸出两包好烟，递给了郭红卫：“姐夫，装上；这是别人给额了几包。”

“额就说么不能要你破费，是别人给你的，那额就不客气了。”郭红卫高兴地接过了。

四毛又掏出“金丝猴”，给郭红卫发了一根，自己点了一根。

郭红卫问：“四毛，寻哥有啥事么？”

四毛说：“额也没啥事，是路过你这儿，跟你说两句话。”

郭红卫：“噢~”

四毛是想和郭红卫说玲姐的事情，但他先没有直奔主题，问道：“姐夫，额知道你老晚上睡得迟，今儿怎么上午开门这么早？”

郭红卫笑着说：“这大热的天，活儿要趁早晚赶，其余时间再干就把人热死了！”

“对着。”四毛说。又问：“那你昨晚几点睡的？”

郭红卫略想了一下：“大概两点多吧。”

他从昨天下午到半夜两点，跟人“扎金花”。别的人中间换人，最不行吃饭时也歇了一会儿；郭红卫是手气冲舍不得下场，光吃了两个辣子夹馍。到凌晨快两点得胜而归，赢了六百多。

四毛笑着说：“姐夫，你这跟额不一样。额是工作时间就是那样子，没办法只能睡那么晚；你是晚上门一关，就可以回去跟额玲姐老婆、娃的坐炕头上看电视，何苦在外面弄到那么晚才休息。”

他是绕着弯儿将话题引到郭红卫在外面耍钱不回家上，想劝郭红卫常回家、照顾好玲姐。

看郭红卫咂了口烟没说话，四毛又道：“娃才满月，待不待满月都无所谓，那也就是个给外人看的仪式；不过玲姐身子还虚，一个人带娃难畅，你要多照顾照顾；额虽然对这些不懂，但也听人说过女人月子里不注意，容易落下病根子。”

“哥知道了，打牌那事是几个伙计叫，也不是天天耍，哥会注意的。”郭红卫昨晚赢了钱，心情好，话也说得好听。又道：“待满月这事不能怪哥，是你姐不争气，要是生个牛牛娃，你看额不大弄！”

四毛知道农村人爱男娃，特别是象郭红卫这样的单传。

“生男生女都一样，你看墙上刷得标语都是这样写。”四毛先是装糊涂，又道：“再说农村允许生二胎，你跟额玲姐还可以再生一个嘛。”

“话是那样说，”郭红卫道：“你当生二胎不交钱？”

他扔了烟蒂。

四毛反问：“政策内的事，就是交钱，它交得钱能比得上你待满月花费？”

“那待满月还收份子钱呢。”郭红卫说。其实他也知道农村人送礼也就送些花馍之类，几个伙计给得份子钱也没几个。所以他道：“这都不提了，主要是谁敢保证二胎就能生个牛牛娃？现在b超控制得严的！要是头胎生个男娃就好了，那二胎额是放心的，随便。”

这四毛也不敢保证，令他为难。他略想了一下说：“b超控制得严，额知道x县有个老中医，怀了后把脉就能知道是男娃还是女娃，准得很，八九不离十。”

生二胎在郭红卫的计划当中，他应承道：“那好，等你姐后头再怀上了，你领额们到x县寻那老中医把把脉。你说得话哥也记下了。”

四毛也见好就收，不再多说了，站了起来：“姐夫，额是路过你这儿，还有事；额也不打扰你做活了，先走了。”

离了郭红卫的电焊门市部，四毛继续向东。

根据他的经验，过戒烟所时四毛都没有进，直接去砖窑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