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灾与喜
作者:旭空      更新:2020-03-02 09:39      字数:2460

只穿着一件衬衣的卷毛靠着墙壁站了一会儿,终忍不住走过去,轻轻揭了那破棉被一角,坐了下去;原来这棉被下面还有个烂薄褥子,他小心地斜着坐在那儿,将膝盖盖上了;小腿和鞋还在外面。

他小心是因为不知被底下这人是犯了什么事的江洋大盗,万一心情不好跳起来捶自己一顿出气那可就太不好了;挨警察一顿打还可省上千元,挨这家伙一顿打可是白挨。

被底下那人因为头大部分在被里,突然发出了瓮声瓮气的一声:犯了啥事了?

卷毛冷不防被吓了一跳。他没有说自己进来的原故,听江湖上的一些传闻,监狱里的犯人分三六九等,犯强.奸案的是在里面最不受待见的;租花碟虽不能等同,但卷毛想总有些关联,于是他说,偷了自行车。

并且他的语气竭力装出满不在乎轻松地口吻。

跟额差不多。被窝里的那人说。说完再不出声了,看样子是继续睡了。

原来不是什么江湖大盗,只是个蟊贼。卷毛的心松了许多。

又坐了一会儿,他大着胆子脱掉了鞋子,给自己轻扯了点被子,钻到了里面。

他并不瞌睡。在这地方他还睡不着,何况还有心事;只是受不了室内的渗凉,这才不得不忍受这破棉被的馊骚。

看电视上这关犯人的房子里面都有一个木桶的,怎么这间没有呢?要是想解手怎么办?他没敢问同在被下那人,况这会儿他也没有尿意。

卷毛开始想自己的事情。他们说有人证有物证,自己要不承认,他们那些就算不得人证物证,不过要受些皮肉之苦罢了;他们说得要判刑关看守所之类,不过都是拿大毛球吓傻女子的事;但是“刑讯”过后叫家里人来赎人、多多少少掏几百块钱的事是跑不了的。不到半个月就要结婚了,这事叫家里人叫外人知道了总是太不好。

卷毛翻来覆去想着自己的心事,不知何时才在迷糊中睡去了。

第二天一早卷毛被人捅醒了,睁开眼一看,是昨晚同他睡在同一被窝的人。

那人头发蓬乱,坐在那里一副瓷呆呆地表情。

卷毛爬起来。一看外面,天才蒙蒙亮。心想你是睡得早睡足了。他下意识地用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手一摸上就自己哑然失笑了——自己这卷毛长不长,什么时候梳理过啊,倒有这天然的好处。

他问:干啥?

那人仍是瓷呆呆的表情:城关派出所的皮军你认得吧?

皮军卷毛不认识,但依稀听过,好象是个队长么啥。他装做老练的样子:当然认得。

那人:你要先出去了,你帮额给皮军带个话,就说他的人到这里被关着。

他的人?卷毛心想,应该是皮军的线人吧。

他有些为难,圆滑地给了个答复。叹了口气:这有啥问题嘛,不过出了这儿还不知道是个啥样子,可能要送到看守所去。

有一个不怎么老练的问题卷毛这时就不得不问了:哎,伙计,这儿连个木桶都没有,想解手咋办?

因为他这会儿尿意十足了。

那人一指里面墙角:小的到里面就解决了;大的就得叫人了,这会儿隔壁值班的还没起来,要能忍就忍一会儿,少挨两句骂。

卷毛没道谢,装做不满公安的样子,骂骂咧咧两句,起身穿鞋到了墙角;墙角有一溜还未干的尿渍,应该是刚才那人做得好事;卷毛忙解裤子,“哗哗”地解决了问题。

到快九点,昨天三人中的两个来了,带卷毛到审讯室。

问讯的还是昨晚那个,问卷毛,想得怎么样了?

卷毛昨夜差不多都想定了,罚些钱就罚些钱吧,别弄得尽人皆知就好了。

他问,罚款要罚多少?

讯问的:三千。

卷毛骇了一跳,自己娶媳妇,给王婷家礼金才九千,这一张碟就罚了三分之一,也太重了。

他说,能少些吧?一千?

讯问那人黑下了脸:你以为这里是自由市场,想讨价还价就讨价还价?!

卷毛知道这事要通知了家人朋友,找关系罚款是可以少的,一般可以少三分之一的,打麻将被抓就是这样的;可这样事情就传出去了,还得落关系人个人情。卷毛一瞬间又产生了死不承认的念头;可最终一想,又回归了昨晚最终的念头——马上就要结婚了,出点儿血就出点儿血吧,就当喂狗了,别影响了大事要紧。

他提出了要求:行,不说啥原因了,罚这些就罚这些吧;不过额有个要求,这事谁都不通知,你们派个人便装跟额取钱。

讯问的人一口就答应了。

他给另个人说了声“额去借辆车”就出去了,留另个人在这里。

留下的这人也没再问卷毛什么,坐在那里点了一根烟,还问卷毛要不要抽一根。

过一会讯问的那人来了,给留得人说声“借好了”、卷毛看他也换了便装。

两人带卷毛坐上了一辆“桑塔纳”,问他到哪里取钱;卷毛说先到额家里取折子,说了自己家的地址。

车子到东关红旗巷,离卷毛家三十多米停下。

卷毛带便装的讯问者到自己家。

进家门,家里匠人还在为他准备结婚粉刷房子;他父母见他回来,还奇怪地问怎么不守店跑回来了?

卷毛说回来取个东西,指便衣说是个朋友。

进了自己房子,卷毛取了存折;给父母打了声招呼,又同便衣出了门。

在南关工商银行卷毛取了三千块,跟便衣出来;到“桑塔纳”跟前,他将钱给了便衣,转身离开了。

.

卷毛“五一”结婚。

按王婷的表现,四毛都不想去;想一想看卷毛的面子,还是不能失礼。

他按当下时兴的,买了一件踏花被、一套茶具,送给了卷毛当贺礼。

卷毛的婚礼是在县城新开有名的“贵妃酒楼”举行的。

婚礼上,卷毛一身藏青色西装,小伙子看着倍精神;王婷一身短白婚纱,妆化得浓得、两个红脸蛋黑眼圈都认不出是谁来。

前台上,主持人在带着一对新人做些小游戏,逗得来宾们哈哈大笑。

这是四毛头一回参加算是朋友的婚礼,看着卷毛在台上一脸幸福的笑,四毛也为朋友成了家而开心。

王婷的爸爸坐在主.席位上,不时悄悄抹一下眼泪;心里既有对养了二十来年姑娘的不舍,也有些怏怏。

本来在早前女儿和陈醒风(卷毛)定下了关系时,就说好要让陈家出两万元的彩礼;结果王婷辞了营业员工作和卷毛开了第二家店后,财政大权都由王婷掌管,这出彩礼钱等于是从王婷手里拿钱,王婷不干了,给父母说彩礼最多不能超过一万,最后定到了九千。王父只能叹:唉,果然女生外向,这还是未过门就向着夫家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