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天海阁的时候已是深夜。
不久之前的撤离行动带走了所有的家当,只留了两套夜行服和一整套的零世界绳索工具。
换上了夜行服后,陆晓芝开始研究怎么穿上这套绳索工具。
陆晓芝从来没有攀过岩,不过问题也不大,这套装备和地球上的攀岩设备完全不同。它有一个极微型的核融熔炉供给能源,看起来就像一个迷你小灯笼,嵌在了腰间的系绳上——至少陆晓芝认为这根绳子应该绑在腰上。右手上有一个发射器,可以发射钩爪,至于距离和力量,陆晓芝得出门才能试。其他部位只能以“确保自己和设备完全绑在了一起”为理念,草草地穿在了身上,待每个部件都系紧了,陆晓芝便觉得自己大功告成了。
就着烛光照了照镜子,嗯,挺帅的。
偷偷摸摸地爬到了天海阁的屋檐上,陆晓芝站稳了身子,朝着前方一栋楼阁的屋顶发射了钩爪。“砰”发射器威力巨大,后坐力震得陆晓芝差点摔倒。钩子顺利地落在了楼阁的屋檐上,钩住了一处突出物,陆晓芝试了试牢度,觉得妥当了,按下了拉绳键。
“嗖~”右手一阵撕心裂肺的痛疼,陆晓芝几乎叫出了声。待被拉到了屋顶,陆晓芝疼得在屋檐上打了几个滚,喘了半天气。哎哟,南宫敏的身子怎么可以这么弱,这么一拉差点就脱臼了。
有了之前的经验教训,陆晓芝之后几次拉升动作都用双手操作,并且每次都鼓足了勇气,用足了力气。好在张冲的宅邸并不远,经历了几个街口的飞跃之后,富丽堂皇的张府就到了。
陆晓芝和许晴斐在京城逛过几天街,路过了好几次张府,早就把这地方给记熟了,其实想不记都难,因为张府长得很张狂。之所以这么说,并非是陆晓芝对张府有什么偏见,而是它确实如斯。明明就离皇宫很近,它居然还敢用各种大金大紫的材料,而且门面巨大,丝毫不介意抢了皇宫的风头。如果是放在陆晓芝所处的古代,这么做的人一定会被冠以“大逆不道”的罪名斩了。
此刻的张府有点反常。一路过来,很多大院已经漆黑一片,即便偶尔亮着几个灯笼,也是零零星星的。从张府侧房的屋檐上望去,里面几栋屋子却是灯火通明,显然有什么事情正在发生。
陆晓芝之前的计划很简单,冲进张府,找到张冲,绑架张冲去书堡的薛府。其实本来是打算去梁州王府的,但考虑到薛定毅最近心烦,需要个伴儿,而且如果东王也有个人质在他手里,可以增加他的谈判筹码,于是把地点改成了薛定毅的地盘。
陆晓芝盘算着,现在已经完成了第一步,那么下一步应该是找到张冲。可是里面灯火通明真的好好奇啊,我真的是猫吗?
飞过了几个屋檐,陆晓芝稳稳地落在了离事发地点一墙之隔的屋檐边缘。使用了几次后,陆晓芝发现零世界的绳索设备异常好用,即便是像她这样的新手,通过几次练习,也能用的得心应手。
匍匐着靠近了墙头,陆晓芝看清了那栋灯火通明的屋子的……嗯,屋檐。
果然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陆晓芝想着自己这身夜行衣到了灯下就毫无用处了,四处张望着,想看看有没有其他法子靠近。
很快她就看到法子了,一个丫鬟抱着一篓水果,正缓缓地走来,水果很重,丫鬟走不快。
陆晓芝首先得爬下没有任何扶梯以及攀爬物的屋檐。大家可以想象一下,先把脚慢慢地放下屋檐,然后再用手撑着屋檐边缘,放下半个身子,闭着眼睛,猛吸一口气,从撑姿转成了吊姿,却在屋檐边缘吊不到一秒钟,还未调整好身姿就摔了下去,“噗”地摔成一团,在地上滚了个轱辘,拍着老腰,忍着痛站了起来。
那个丫鬟,你欠老娘一个腰!
陆晓芝鬼鬼祟祟地跟到丫鬟身后,咬了咬牙,双手抱拳,高高抬起,往那丫鬟头上猛地一击捶了下去。丫鬟吃痛,闷哼一声,满眼泪花地转过头来,嘴里骂着:“谁那么缺德!”
陆晓芝一惊,心里暗道,我有那么弱吗?
丫鬟也是一惊,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陆晓芝摸了摸后脑勺,自言自语道:“这是吓昏过去的吧……”
使着吃奶的力气把丫鬟拖到了个角落,陆晓芝把身上的夜行衣褪了下来,赶紧换上了丫鬟服。夜行衣撕成了条,把丫鬟绑得死死的,嘴巴也堵上了。看着丫鬟身上只有亵衣,陆晓芝于心不忍,又把多余的夜行衣布料盖在了她身上。
脸上抹了点泥,陆晓芝抱起了丫鬟丢在地上的那一篓水果,甫一抬起,心里面就怨气冲天,你们怎么能让那么小个丫头搬那么重的东西!
蹒跚地抱着水果往那亮堂的大屋子走了几步,便来了两个壮汉,拦住了陆晓芝,喝道:“怎么去了那么久,那么热的天,让蓝衣护法渴着了怎么办!”
陆晓芝心中一凛,果然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那两个壮汉搬下了水果,都是一愣,喃喃道:“怎么换了个丫鬟。”也没有多想,便抱着水果进屋了。
陆晓芝假装愣头愣脑地也想往屋里钻,却被一个已经出来的大汉给拦住了。“小丫头,里面可不是你们这种下人能随便进去的。”
陆晓芝唯唯诺诺地走到了屋子的拐角,躲在了两个大汉的视野外,慢慢地靠近了屋子,偷听起来。听了半天,却只听到几个老头子在阿谀奉承,并无什么实质的内容。实在听得烦了,陆晓芝舔了舔手指,捅破了窗纸,偷偷地看了进去。
三个不认识的老头,一个张冲,嗯,有点麻烦。还有一个是,咦,居然是陈阿碧。
打,还是不打?
讲道理,现在陈阿碧落单,陆晓芝随时可以唤来五十几个小小诺,这仗是必胜的,天火圣教的高级官员每除掉一个,都能大幅地削弱他们的实力。
讲情理,陈阿碧救过陆晓芝一命,还两次帮助她见了紫炎圣人,怎么讲都是有恩于她,虽然陈阿碧这么做的目的只是为了服务杜宇雄,但陆晓芝依然觉得欠她情。
叹了口气,陆晓芝决定等陈阿碧走了再动手,目标自然只有张冲一人。
就在陆晓芝以为自己又要熬上漫漫长夜的时候,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会议结束了。
陆晓芝心头一喜,看着陈阿碧渐行渐远,盘算着她离开时间也差不多够久了。看了一眼还在热烈讨论的张冲与三老一行,陆晓芝一拍大腿,心道:动手!
大大咧咧地走到了房门入口,陆晓芝才发现刚才那两名看门的大汉已经随陈阿碧走了,此刻这里毫无防备。
“砰!”陆晓芝踢开了房门,房内三人齐刷刷地看向了她。
“劫匪!绑架!”陆晓芝粗着嗓子,装模作样地喊道。
“这是哪家的丫鬟,半夜三更地出来发疯。”一个老者说道。
“我去叫人来收拾他。”另一个老者站起了身,准备出门。
陆晓芝凝起一团商火,打在了地上,“噗”燃气一片青烟。
“哪里走!”
张冲惊慌失措地站起身来,指着陆晓芝喊道:“你是南宫敏!”
陆晓芝咧嘴一笑,说道:“正是~”
“是”字还没全部发完音,却被剧烈的水声给盖了过去。
陆晓芝只感受到了铺天盖地的冰水往她头上浇来,源源不断,连绵不绝。
她惊慌失措地想要冲出水堆,却另有四条冰冷的水柱从东南西北四面制住了她的行动。
陆晓芝瑟瑟发抖,呼吸困难,隔着水帘,她看到陈阿碧媚笑着走了过来,那两个壮汉牵着一个装着巨桶的马车跟在后面。靠近了,也不待她挣扎,那两个壮汉便一左一右,扛起她,迅速塞进了木桶,只留出个脑袋。
木桶里是冰凉的水,陆晓芝感到自己的体温在迅速流逝。
她打着寒颤,颤颤巍巍地对陈阿碧说道:“你……你这样……不是……困住……我,我……这样……会……冻死。”
陈碧茜笑得妩媚,说道:“主人可不在乎你的死活。”凑近了,窃窃地耳语道:“我却在乎。”
陆晓芝不明所以,却觉得意识越来越淡薄,渐渐不觉得冷了,身体开始感觉灼烧。
也不知过了多久,听到“哐”地一声,陆晓芝的灼热感刹那间消失了,又是无以复加的寒冷,嘴里嘀咕着:“冷……好冷……。”眼前却渐渐清晰起来。
木桶已经裂为两半,冰水流了一地。两名负责押送的大汉也已倒在地上,烧没了半个身子,死了。
陈阿碧笑着,凝视着陆晓芝,一团蓝紫色的商火隐隐地烧着,给她取暖。
“为……什……么?”陆晓芝颤抖着,咬着舌头,一字一顿地问道。
“首先,我要告诉你,张府的这个陷阱,我们已经设了三天了。”
陆晓芝心头一震,抖得愈发厉害了。
“主人已经铁了心想杀你了。”陈阿碧顿了一顿,又说道:“但我却打算放走你。”
陆晓芝满头雾水,想要提问,却抖得厉害,说不出话。
“你杀了莫小青,我感激你还来不及呢。”陈阿碧笑着说道:“主人心里一直只有那个贱货。”
觉得自己渐渐缓了过来,陆晓芝终于能说上话了。“我不信,你不可能只是为了这个就放我一马。”
陈阿碧收起了笑容,一脸认真地说道:“我希望你能帮助我,打消主人灭世的念头。”
“既然我杀了他最心爱的女人,他又怎么可能会听我的?”陆晓芝问道。
“你不需要用嘴巴来说服他。”陈阿碧说道:“用力量来说服他。”说着,她亮出了自己手上的商火,宛如一朵紫罗兰,耀眼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