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完之后,就匆忙捡好行装,逃离了熟悉的校园,心里暗暗默哀:再见了!我亲爱的校园!再见了!我亲爱的同学!对不起了···因为我决定了不去参加毕业聚会,希望亲爱的同学们不要怨恨我,我是有苦衷的。
在这段期间虽然忙于高考,但我联系了在外打工的堂哥,帮忙找一份工作。既然高考的心愿已了,再留恋也没用,现实终归是现实···
手术之后,老爸的身体也日渐好转,但还是无法驱除长年积下的病根,匆忙间安抚几句的话,并把出外打工的事跟老爸说了,当时老爸听了,便沉默了好一会,面色惨淡,本来就不见血色的面容,变得更加苍白起来,锁起眉头沉痛地说:“那你准备不读书了吗?”
看见老爸的神情,我的心不由地抽蓄起来,读大学是一家人多年来奋斗的目标,如果我老实交代出我放弃了读大学的事实,在填报志愿的表格上,什么也没填,我想老爸他老人家必然会很伤心。我不是傻子,便装作轻松地说:“我只是利用未公布成绩的这段时间出外打工,如果考上大学,等收到了录取通知书···“找了些理所当然的借口敷衍过去了,心里却黯然,录取通知书?还有这可能吗?同理,这场手术,东挪西凑借下了不少钱,老爸当然知道,听着我出外打工的决心,也就没再说什么,只是语气心长地嘱咐我出外要小心···
出外找工的决定虽坚定,但心里却一点底也没有,特别是“广州”这个敏感的名词,让我心跳不已,心里以为忘却的事又莫名地涌上心头。江娴,你还好吗?江娴转学到了广州,我还会在广州重遇上你吗?心不由地加起来···
其实我太天真了,车一进了市区,便左转右兜的,立交桥交叉纵横,忽上忽下,红绿灯更是闪烁不已,别说认清方向的东西,就是记住来归的南北,也要大费精力。头一回的新鲜刺激感,让我明白,世界之大永远在眼光之外,昔日的坐井观天更让我惭愧不已。
······
同样大费周章之后,才抵达目的地,见上了既陌生又熟悉的堂哥,堂哥叫戴文锋(乡下人的名字是按字辈的取的,我们这一代属文字辈),年纪比我大七岁,但出来打工却有十一年了,在我记忆中,跟他的接触全都是小时候童年的时光,但农家人的意识里,血缘关系大于一切,当需要帮助的时候,彼此都会心照。
见面那一刻,堂哥笑眯眯地拍着我的肩膀说:“你小子···嘿嘿···行旅自己拿。”
“哦···”我心里不由地好笑,想不到见面的第一句话就是这样。但我还在好笑的那一刻,文锋就抢过我一只手里的行旅,笑起来说:“说笑的,你老爸老妈叫我好好照顾你,如果我偷一下懒,你要是回家在我老爸老妈面前打一下小报告,我老爸非要跟我断绝父子关系不可。”
“锋哥你还是那么幽默,都那么久没见面了,可有嫂子没有?”我忍不住也开起玩笑来。
“喂,你小子,比我多读几年书,怎么就学了这些东西,没点正经。”戴文锋笑着打量我说。
“什么没点正经,这可是大伯(堂哥他爸)要我问你的,你也有两年没回家了吧?你爸妈都急着抱孙子了。”我笑着说。
“那你呢?读书时候有没有泡妞?”戴文锋瞄起一只眼看着我问。
我心神一晃,伤心的事又涌上心头,但仍挺住笑容说:“当然有啦,多少也交了不少学费,书读不了妞总也要泡上一个。”
“是了,你真不读书了?”戴文锋蹙起眉问。
我轻轻叹了口气说:“考上再说吧,都不知道什么成绩···”其实谁不想继续读书?但心里那个秘密只能先啃在心里。
“嗯···”戴文锋也没再继续问这话题,只是扯淡一些家里的琐碎,走入一条小巷,进了一片住宅区,我心里暗暗猜测,这里大概就是他所住的宿舍所在吧?只看小巷路虽然打扫得干净,但是仍然掩饰不了那些日月积累下来的残污泥垢,在这样的环境,打工仔的宿舍也不会好到哪儿去,这早就预想而知了。
“怎么样?“戴文锋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
“什么怎么样?”我愕然,不明白他所指什么。
“环境呀,是不是有些失望?”戴文锋说。
“没有失望,这倒是预料中事。“
“这样就好。”戴文锋说。
“我又不是公子哥,你不用这样子看待我吧?”我好笑起来。
“很多时候不是看待你是不是公子哥,而是一个人心里的内在看法,你能看得开那就最好,出来打工总要将就一些,不像家里那样舒服,凡事都要靠自己。”戴文锋说。
“嗯!”这样的话听过无数遍,但还是自己面对考验的时候,才会最入心。
“但···很不幸,我们不是住这里。”戴文锋在一个门口顿了下来,又突然卖起关子来。
“哦?”我怔着看他,不知他在搞什么鬼?“那住哪?”
“只是先让你瞧瞧,这里的环境,让你先有个心理准备,免得你打退堂鼓。”戴文锋说。
“心理准备?”我一怔,心里疑惑起来,有得着吗?
“当然啦,我是干什么的?”戴文锋说。
“哦···”我恍然明白过来,堂哥他是和我老爸一样的工作,建设工一名,建设工当然是住在建设工地,怎么可能会在这片住宅区里住···
穿过住宅区,又翻过一条大街,看见一片建设工地,一匹红布挂牌写着“xxxx工程建设队”,我眼睛一亮,想不到自己的家乡还有自己的工程队,不知这家乡名字,在这片异土上是多么充满亲切感···
但一切并没所想的那样好,走进工地的时候,那边的还在开工,有很多人还在忙,有搞泥浆的,有搬砖的,有···我正想打向那边工作举手打招呼,但堂哥忙扯了我一下,问:“你干什么呢?”
“打招呼呀。”
“打什么招呼?别傻了,你以为你是谁呀?别自找没趣了,他们不会理你的。”戴文锋说。
“嘿嘿···”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但好笑的这一刻我却突然间明白了些什么,但又无法说出来,明白了什么,只有默默地跟着堂哥进入了工地,开始了我人生新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