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二连三的事情让苏雅婷有些焦头烂额,她的心情也一度陷入了困顿之中。如果苏雅婷有钱的话,可以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看一看外面的世界,放松一下心情。或者让自己过于死寂的生活多一点色彩。可现在的苏雅婷眼前只有灰白的墙面、冷寂的屋子。当然,还有她这个寂寞的女人。苏雅婷想到此,自己又忍不住笑了。她觉得很有必要让自己的心情亢奋一点。没钱就没钱呗,没钱难道就不能高兴吗?这个世界上,什么事情可以让一个女人高兴?谈一场两情相悦的爱情,就像江微微那样。是啊,苏雅婷还真的挺佩服江微微的,她不管是处于顺境还是逆境,脸上大部分都是挂着笑容的。暂且不管那笑容是冷笑、嘲笑、讥笑、苦笑、欢笑、傻笑、耻笑、痴笑、怪笑、假笑、还是开怀大笑?用江微微的话说,笑总比哭好。与其花那点时间去悲叹、去皱眉。还不如让自己多一点笑容。笑容有时候就是一种点缀;笑容有时候就是开心的甜点。当江微微笑着邀请苏雅婷同自己、还有乔扬一起出去吃饭时,被苏雅婷拒绝了。虽然,苏雅婷同乔扬也很熟悉,但做任何事都得分场合。苏雅婷说,我去了,你们家的“愚公”不知道怎么想我这个人呢。我可不愿当场被人嫌弃或者是腹嫌?做人嘛,最关键一点就是要有自知之明。苏雅婷目送着江微微离开的身影,今天的江微微脸上挂着的是发自内心的微笑,真好看!苏雅婷在心里喟叹了一声,不由得走到窗前,向外张望着,她一眼看见那个帅气的“愚公”向江微微扬了扬手,迫不及待的江微微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向“愚公”跑去,江微微刚到“愚公”的身边,只见”愚公“从车里捧出一大束玫瑰花递到了江微微的手上,同时嘴里说着什么。江微微伸手在”愚公“的额头上轻轻地点了一下,笑着进了车里。苏雅婷对“愚公”的评价还是挺高的,至少”愚公“不顾家人的反对;不顾强权的威压,毅然决然地选择同江微微在一起。他们可是将彼此视为灵魂的伴侣,不是乔母那点伎俩就能拆开的。乔扬对母亲说,你如果想让我快乐幸福,那就请你恩准我做“愚公”,就算江志明是一座大山,我也不怕。因为我相信我”愚婆“的能力、更相信她身上所发出的独特的魅力;你如果嫉妒我的快乐幸福,那就请你高抬贵手放我一马,让我此生都做“余公”——为了江微微,我愿意剩一辈子。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乔母还能说什么呢?她除了撒手还能怎样。乔母觉得一向放养惯了的乔扬若想将其圈养起来确实有些困难。不如给他们自由,她可不想每天看到儿子郁郁寡欢的神情。最后,还是乔母缴械投降了。当然,江微微并未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出现乔母面前。江微微的有礼有节让大家相处起来很舒服。还别说,江微微那种女孩相处久了,谁都会自觉抑或不自觉地喜欢上她……
苏雅婷正在出神地想着,突然被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打断了思路,她回头一看,只见李小燕出现在眼前。李小燕一进门,大声说,今天可是情人节哟!你怎么能一个人独守闺房呢?走,跟我走,我带你找乐子去。别整天闷在家里,这样会闷出病来的。
苏雅婷听了,看了李小燕一眼,怎么啦?你们家黄文今天没空陪你吗?
李小燕说,他本来是没空陪我来着,可他又害怕我会虐待他的小宝贝。
苏雅婷直愣愣地看着李小燕,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李小燕说的是什么意思?
李小燕看了苏雅婷一眼说,你傻了啊!我都怀孕了,昨天才查出来的。说完,李小燕轻轻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嘴,你看我这个大嘴巴,什么事都藏不住。搁几天会死吗?
苏雅婷听了,忍俊不禁地惊叫道,啊,你怀孕了,这可是好事啊!难道不应该同你的姐妹分享一下吗?
李小燕说,分享什么啊?我都准备打掉这个孩子。
苏雅婷警觉地问,黄文知道吗?
知道。他就是因为知道,所以,现在正坐飞机往这里赶哩!
苏雅婷羡慕在说,黄文对你还真不错哦!
李小燕低头垂眉地说,不错什么啊!我不想这么早就当妈妈,我还想多玩几年哩!
那黄文的意思呢?
他是让我保住这个孩子……说着,李小燕换了一套衣服走了出来。走吧,跟我去餐厅点菜去。一个人在家多没意思啊?
苏雅婷故意说,你是想刺激我吗?我才不上当呢。你说你好不容易跟黄文见上一面,我现在不用想,就知道你们待在一起的那腻歪劲。我去干嘛?碍你们的眼,届时,你想拔掉的心都有了。算了吧,你快点去吧。路上自己小心一点!说着,看着李小燕一步三摇地走远了,待苏雅婷看见李小燕穿着的是一双高跟鞋时,突然大叫道:李小燕,你快回来。
伫足停步的李小燕回头看着苏雅婷,干吗?
苏雅婷说,我让你回来你就回来。
李小燕走到苏雅婷面前说,领导,有什么指示?请快点明示。不然,我们家的黄文可等不及了。
苏雅婷指了指李小燕脚上的高跟鞋说,快换一双。
李小燕不解地看了苏雅婷一眼,怎么啦?我觉得这双鞋挺好的。
苏雅婷说,都是怀孕的人了,还穿高跟鞋啊!
李小燕听了,并不在意地说,哎呀,我还以为什么事呢?大呼小叫的,吓死我了。说完,李小燕就想抽身离开。
苏雅婷一把拽住李小燕的胳膊说,不换鞋,不准离开。
李小燕笑着说,你是我妈还是谁啊?管得够宽的呐!
苏雅婷说,我得对我的外甥负责。万一有什么闪失,你怎么向他交待?说着,苏雅婷指了指李小燕的肚子。
拗不过苏雅婷的李小燕只好不情不愿地从鞋柜里拿出了一双白色的平底鞋,苏雅婷未等李小燕弯腰,便立马蹲了下去,麻利地给李小燕换上了。她看着李小燕脚上白色的鞋,脸上的笑容也舒展开了。
李小燕就在苏雅婷蹲下身子的那一刻,愣住了。当她看着苏雅婷认真为自己穿鞋的神情,眼前浮现出奶奶的形象,在李小燕的记忆里,只有奶奶为她穿过鞋。她觉得苏雅婷的手是温柔的,她觉得苏雅婷脸上的笑容是亲切的。竟因为这温柔的手和亲切的笑容抹平了李小燕对苏雅婷爱管闲事的反感之心。李小燕也在那一刻笑了,她仰着脸问苏雅婷,我可以走了吧?
苏雅婷听了,忍不住笑道:去吧,别让黄文等得太久了,晚上玩得开心一点。
李小燕听了笑着说,这话听上去可真像我妈,不,是我奶奶。
苏雅婷听了,轻轻地打了李小燕一下,我有那么老吗?
李小燕说,至少在这一刻,我觉得我奶奶活过来了。
苏雅婷看着李小燕远去的背影反问自己:她们都出去玩了,可你呢?自问自答的苏雅婷说,谁说一个人的情人节就不是情人节了?苏雅婷,只要你走出这个房子,就可以拥抱整个世界。苏雅婷听到那个怂恿的声音走到了镜子前露齿一笑,那漩涡般的笑在脸上涟漪般地荡漾开来,她觉得今天不能辜负这美好的时光,更不能辜负她内心洋溢的热情。外面闪烁的街灯多美啊!苏雅婷洗了一把冷水脸,也像情人似的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美不美没关系,只要自己的心情是美的。苏雅婷在走出门的那一刻对自己说,出来透透气,心情的确不一样。苏雅婷能感觉到那煦风的抚摸,她见一对又一对的情侣从自己身边走过时,脸上所露出的暧昧的笑,动人的情的确有些撩人心弦。街上流行的、摇滚的、抒情的音乐从各个店面流泄出来,汇合在一起。苏雅婷就是踩着音乐的鼓点和节奏一步一步地往前走,她觉得自己是在舞蹈——一个人舞蹈。当然别人是看不出她内心的妖娆的,别人也是看不到她生命的舞姿的。只有她自己知道身子是多么的轻盈,如同一只翩飞的蝴蝶。苏雅婷笑了,此时的她觉得自己的笑肯定不比璀璨的街灯逊色。此刻的她觉得情侣脸上的暧昧的情意根本对她造成不了威胁。此时,一个卖花姑娘从苏雅婷的身边走过,突发奇想的苏雅婷弯腰问小姑娘:这花多少钱一束?小姑娘朗朗地说,十块钱。苏雅婷听了,脱口而出,给我来一支吧。一向节约惯了的苏雅婷为自己今晚的奢侈有些讶然,但她很快就释然了,不就是十块钱嘛!十块钱能买一个好心情难道不觉得值吗?你瞧瞧今晚的自己,多开心啊!苏雅婷将花移至鼻子前,使劲地嗅了嗅,别人掏钱买的是花,而苏雅婷花钱买的是这玫瑰花所散发出来的清香。苏雅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不错,真的不错。苏雅婷差点沉醉了——为这花香而沉醉,同时也为自己今晚的举动而沉醉!这人活着,过于的物质会显得势利;过于浪漫会显得浮夸。偶尔的精神食粮补充是很有必要的。
苏雅婷光补充精神食粮了,却忽略了生活食粮。此时的苏雅婷收到了胃向自己发出的强烈抗议。苏雅婷抬头看见前面有一家餐厅,里面很热闹。根本来不及细想的苏雅婷便兴冲冲地走了进去。可进来的苏雅婷四处睃巡一下,发现这家店子几乎坐满了人,根本就没有位置。正准备往外撤的苏雅婷却听到有人在背后叫她的名字,苏雅婷回头一看,看见张子强和林欣妍两个人,张子强热情地招呼道:我这里有位置。苏雅婷看了一眼林欣妍,只见林欣妍微笑着向她点了点头。苏雅婷只好向他们走了过去。林欣妍指了指对面的座位说,快坐吧。想吃点什么?说着,林欣妍将菜单递到她面前。苏雅婷笑了笑,翻开菜单看了看,不知道点什么好,一向对吃都不挑剔的苏雅婷说,随便什么都行,只要能填饱肚子就好了。林欣妍拿过菜单,叫上服务员,又加了两个菜。苏雅婷看了看他们两个说,你们也出来……过节?张子强说,没事,就出来玩玩呗。没想到,这么巧!说着,张子强的目光有些敏锐地落在苏雅婷手里的那束玫瑰花上,嘴里说,你一个人?苏雅婷顿时有些不好意思结结巴巴地解释道,这花……是一个小姑娘……送给我的。说完,苏雅婷便有些后悔了,有解释的必要吗?越解释越显得自己心虚。今晚……觉得……太……无聊,就出来……逛逛……
林欣妍说,也是,一个人在家干吗?出来透透气也好。
这可是苏雅婷和林欣妍知道彼此是姐妹以后,头一回坐在一起吃饭。中间还夹着一个张子强。苏雅婷的心里确实有那么一丝别扭。但在林欣妍面前,又不能将这种别扭表现出来。这就是一个人的智商问题了。苏雅婷想,不管对面坐着的是谁?能在一起吃饭就是缘分。更何况林欣妍还是她妹妹呢?这样想着,苏雅婷不禁瞟了林欣妍一眼,没想到,林欣妍也是目光炯炯地望着自己。脸上一点蛛丝马迹的表情都在彼此面前暴露无遗。苏雅婷笑了笑,她想找一个能迅速拉近彼此距离的话题。可是,苏雅婷在林欣妍目光如炬的注视下有些紧张。这可能是心理作用吧。愈是紧张愈是慌乱,愈是慌乱,愈容易出错。情急之下的苏雅婷脱口而出:咱爸还好吧?
林欣妍听了,倒不吃惊,只是淡淡地说,什么“咱爸”,他现在是别人的爸了。
苏雅婷试探性地问,你们……?
林欣妍喝了一口水说,从小到大,我都以为他是我一个人的爸,那时的我特骄傲,觉得整个世界都是自己的。我就是他们手里的掌上明珠,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碎了。直到有一天,出现了一个你,紧接着又是那两个小男孩,林欣妍说到这里,冷笑一声说,原来我只不过是他手里打碎的水晶罢了。
苏雅婷听了,笑着说,如果说你是水晶,那我是什么?我只是冬天屋檐下面吊着的冰凌子。天气暖和就融化了,天气寒冷又成形了。所以我这个人只适合冰天雪地的季节,注定此生与雪霜有关。
林欣妍听了苏雅婷那个比喻,忍俊不禁地笑道:在这四个孩子中间,你受的委屈是最大了。林欣妍说此话时,有点推心置腹推波助澜的作用。
苏雅婷笑着说,所以啊,光脚的有光脚的好处,穿鞋的有穿鞋的好处。只要你自己不觉得委屈,那这个世界上就没有真正的委屈。委屈是什么?委屈就是私下所积攒的那些抱怨和不满,燃烧的都是心中的怒火和愤恨。
你不觉得委屈吗?林欣妍狐疑地看着苏雅婷。
苏雅婷说,我当然觉得委屈,可我心里的委屈都能被自己慢慢消化,然后一点一点地吞咽下去。绝不会让它转化为对尘世的不满,以及对他人的愤恨。
林欣妍听了,冷不丁地笑了,心想,把自己说得多高尚!这种貌似说教的理论听上去的确没毛病、甚至很完美。竟因为这种“完美”让林欣妍对苏雅婷有些不满和嫌弃,尤其是当着张子强的面,她——苏雅婷的谈锋就不应该健过自己。林欣妍觉得苏雅婷有一种抢风头的嫌疑。更何况在林欣妍的心里,她从来就没有把苏雅婷当一回事。更没有把她当成自己的姐姐,以前是如此,现在依然是如此。她就是看不惯苏雅婷比自己高明的样子,她就是受不了苏雅婷那侃侃而谈的样子。尤其是从她的嘴里还能说出一点头头是道的实践经验抑或理论来。林欣妍认为,她是有意在自己面前显摆她的生活阅历、以及作为姐姐的那一点人生资历。林欣妍的心里有一种没来由的抗拒和抵触情绪,看惯了一向谦卑的苏雅婷,偶尔骄傲地抬一下头,那对林欣妍来说,就是一种小人得志的感觉。不管从苏雅婷的嘴里说出的是人间箴言还是人生格言,林欣妍根本不会做出洗耳恭听认真聆听的姿态,她觉得苏雅婷没有那个资格,她也不会给苏雅婷这个机会。她林欣妍是谁?任何时候都是高人一头的。任何时候都是高人一等的。林欣妍骨子里的那种优越感就在此时凸现了出来。同时她轻蔑地看了苏雅婷一眼,挖苦地说,我是不是可以将此理解为忍气——吞声?
张子强听了林欣妍的话,讪笑着打圆场说,说什么呢?人家这叫大度好吗?
林欣妍嗤之以鼻地笑了。这当然叫大度了。人家都侵占她的家园,分割她的领土了,将其赶出家门了,什么都拱手让给了别人了。这还能叫大度吗?这叫无能好吗?林欣妍咄咄逼人地说。
苏雅婷在林欣妍的逼视下,头脑一片空白,脸倏地一下红了。哑了言的她仿佛有一种被人当众揭短的羞耻。她不由得想起了当年的自己和母亲邓玉春,林欣妍这是在暗讽当年的邓玉春无能吗?委屈也罢,无能也罢,至少现在她们的境遇是一样的——有一种兔死狐悲同病相怜之感!何必要戳人家的痛处和短处哩?
张子强见苗头不对,赶紧偃旗息鼓地说,难得在一起吃顿饭,没必要说那些不开心的事。来,喝酒。说着,张子强给苏雅婷倒上一杯啤酒。
见怪不怪的苏雅婷说,要喝大家一起喝。
张子强说,我们俩喝。
苏雅婷说,那可不行。来,我给你也满上。
林欣妍说,不必了,我不是不想喝,而是不能喝。
苏雅婷看着林欣妍说,不能喝,那今天就破戒一次。你可别忘了,今天是情人节——你们的节日。而我只是一个局外人。
张子强在一旁直截了当地说,你都要做大姨了,还让她喝酒吗?
苏雅婷盯着张子强看了一会儿,又盯着林欣妍看了一会儿,突兀地说,好事啊!这对你们来说,真的是好事啊!不知阿姨知道此事该有多高兴呢!我们今天真的应该好好喝一杯。
张子强也笑了,阿姨明天就过来。
张子强和苏雅婷都沉浸在林欣妍怀孕的喜悦中。看得出来,苏雅婷是真心为张子强高兴!她好像忘却了刚才的不悦。苏雅婷一个劲地说,恭喜你,就要当爸爸了!仿佛说一遍,不能表达她心中由衷的祝福似的。
而一向争强好胜的林欣妍,一向咄咄逼人的林欣妍,此时就在一旁冷冷地打量着苏雅婷——这个和她有着血缘关系的姐姐,可从来就没有过姐妹的情谊,甚至连普通朋友的关系都不如。虽然今天的苏雅婷特意地打扮了一番,但还是入不了林欣妍的法眼。她看着苏雅婷穿着的那套浅灰色的裙装,总体来说比较得体,但如果能在脖子上系上一条花色的丝巾,庄重中不失几分调皮。更何况,苏雅婷的肤色偏黄,而且看上去有些粗糙,这可能是现实生活赋予她的印记。林欣妍在心时掂量了一下,苏雅婷看上去至少比自己大了六、七岁,竟因为这虚长的六、七岁,让林欣妍心里有了一丝得意。同时,得意之余的林欣妍心里也对苏雅婷这些年的遭遇产生了一丝同情和怜悯。
或许是为了表达自己心中的歉意,又或许是为了展示自己的大度。总之,当林欣妍看到微醉的苏雅婷时,竟然主动地
让张子强送她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