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罗美娟
作者:周一尘      更新:2019-11-27 03:17      字数:4486

自从上次在办公室闹过之后,罗美娟希望林煜涵能回心转意。她希望一切都能重新开始。然而林煜涵并没有给她这个开始的机会。林煜涵只给罗美娟打过一个电话,电话里的内容简洁,语气也同样让人不寒而栗。林煜涵说,我们的关系就到此为止了!离婚协议书我已经拟好了,只需你签字就行了。罗美娟一听到“离婚”两个字,如同五雷轰顶,泪水便稀里哗啦地流了一脸。她不相信这话是从林煜涵的嘴里说了出来。几十年的夫妻,几十年的风雨都走了过来,最后却走不出小三的阴影。罗美娟擦了一把眼泪向林欣妍寻求安慰说,你说你爸,他竟然要同我离婚,我看他是昏了头。你可没见过那个女人。一点素质都没有,虽然,她比我年轻,也比我漂亮,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我看你爸是鬼迷心窍了,这么多年了,为了这个家付出了我的所有,可是,到头来,我得到了什么?他竟然说跟我离婚。不可能,他肯定只是一时的气话。说着,罗美娟又冷笑了一声说,林欣妍,你说你爸是不是那样绝情的人?他会丢下我们不管了?可我打他的电话,他怎么总是关机?我不管,我要找回以前那个林煜涵。你可不知道,以前的你爸对我可好哩!……林欣妍终于忍不住打断了母亲的话说,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不就是离婚吗?离呗。罗美娟看着林欣妍说,你还是不是我亲闺女了?林欣妍说,哀求只会让人更加反感!如果他是铁了心要跟你离婚,你哭又有何用?我告诉你,他不是你的独一,你也不是他的无二。行啦!一拍即散,好自为之。以后,他走他的阳光道,你走你的独木桥。偶尔,擦肩而过,还能颔首微笑。罗美娟听了,生气地说,“还颔首微笑”呢,我现在恨不得一口将林煜涵吞了,连渣都不想吐。行啦,你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待会儿,我横眉冷对的对象就是你了。我是让你来安慰我的,你搞清楚了没有?林欣妍说,我当然清楚。可你那强大的心灵有那么容易受到伤害吗?再者说了,这些年你们不是一直都是如此磕磕碰碰地过来的。更何况你们闹离婚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以前你们敲锣打鼓地说得热闹,这回,你们只不过是假戏真做罢了。罗美娟说,人家的闺女都是父母的贴心小棉袄,而你呢?林欣妍未等母亲说下去,自己接下话茬说,我是父母的锋利小剪刀,哪里有疙瘩,我就“咔嚓”一声……麻利而果敢,一刀下去又快又狠。你说,这日子都过不下去了,还硬撑着有意思吗?罗美娟一听林欣妍的话,白了女儿一眼说,谁说过不下去了?这日子过得不是好好的吗?林欣妍忍不住笑道:别再自欺欺人了。过得好好的,你哭什么?过得好好的,离什么婚?罗美娟说,哭我的失去啊!林欣妍说,你失去什么了?罗美娟白了女儿一眼说,我都失去家园了,你还问我失去什么了?林欣妍说,可以重建啊!他都可以重建,你为何不能重建呢?难道为了他,为了他那个小三,为了那个小三的两个孩子,去寻死觅活吗?我告诉你,我如果是你,我就好好地活着,至少我不会让自己掉一滴眼泪。为了这种事掉眼泪,那就是掉身价。这个世界不就是嫌寂寞,所以很多人都喜欢结了离,离了结。这样看起来热闹。你平时不也是一个喜欢凑热闹的人吗?这个世界从来都是公平的,有失便有得,你失去了婚姻,但你得到了自由。说着,林欣妍起身为母亲筛了一杯茶。

罗美娟喝了一口水,嘴里兀自唠叨道:或许这一切真的都是报应!罗美娟嘴里这么说着,脑海里浮现了邓玉春去找林煜涵的那一次。那时的罗美娟知道林煜涵是有妻室的男人,可罗美娟不在乎,用罗美娟的话说,她在乎的是感情。年轻人都喜欢用感情至上这四个字麻痹自己。罗美娟也不例外,她甚至为自己能有这样的勇气感到骄傲和自豪!罗美娟记得那天天气有点阴冷。她和林煜涵躺在被窝里还未来得及起床哩,罗美娟对林煜涵说,你起床去买早餐呗!我肚子有点饿了。林煜涵听了,故意说,都喂过你两回了,还饿啊!看来,你的胃口真不小啊!今天我就让你吃饱了……罗美娟听了,吃吃地笑道,别闹了。一时兴起的林煜涵正欲行事,然而,门就在此时被敲响了,林煜涵没好气地说,谁啊?邓玉春一听林煜涵的声音,心里便怯了。嗫嚅着说,是我。原本不在意的林煜涵又问:你是谁啊?邓玉春说,我是邓玉春啊!这回林煜涵是听真切了,同时心底的怒火也一下子蹿了上来,他冲着门口怒骂道:败家娘们,你不在家好好呆着,来这儿干什么?真是活腻烦了!不知为何,当时的罗美娟听到林煜涵当着自己的面骂妻子,心里竟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惬意!至少在林煜涵的心目中,罗美娟是重于邓玉春的。这让罗美娟的气焰一下子高涨了。邓玉春听了,红着眼圈说,女儿生病了……林煜涵未等邓玉春把话说完,更加生气了,他提高嗓门说,女儿生病了,你来找我干什么?我是医生吗?败家娘们,难道还要我教你吗?你现在最应该去的地方是医院啊!邓玉春说,可我手头没有一分钱。林煜涵在屋里大声嚷嚷道,钱,钱,钱。一天就知道钱。说着,林煜涵披衣起床,从裤兜里掏出了一把钱从拉开的门缝里伸了出来,喏,这些总够女儿看病了吧。邓玉春看着林煜涵手里的钱没有立马伸手去接,林煜涵连半张脸都不愿意露出来,这让邓玉春的心里有些不好受!当然,让她心里更不好受的是,明知屋里有女人,她却不能发作。邓玉春怕有了钱的林煜涵找一个借口跟自己离婚,她总想着这日子能将就着过一天是一天。实在过不下去了再说吧。胆小怕事的邓玉春不停地搓着手,她一会儿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空;一会儿看了看来时的路。她想着夺路而逃,可她却没有那个勇气。让她这样灰溜溜地走了,心里似乎又有些不甘。不甘的邓玉春,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而此时的林煜涵却失去了耐心,他扬了扬手中的钞票说,她奶奶的,你到底要不要了。女儿不是等着你送医院吗?你还在此磨蹭什么!此时的邓玉春方才不情不愿地从林煜涵的手里接过钱说,我想进屋喝口水再走。屋里的林煜涵不悦地说,败家娘们,你到底想干什么,口渴去街上买瓶矿泉水喝去。林煜涵的话声刚落,门就在此时猛地豁开了一个大口子,最后是彻底洞开了。罗美娟挡在门中央,那时的罗美娟染着一头粟色的头发,脸上的粉擦得像个死人儿。罗美娟巍然屹立在邓玉春面前,一双杏眼在邓玉春身上滴溜溜地乱转。邓玉春倒被罗美娟看得有些不自然了。邓玉春更不明白了,害羞的心虚的人应当是罗美娟啊,她反而高高在上地打量着自己,是谁给她的权利。当然是林煜涵了。此刻的林煜涵根本就没有把邓玉春放在眼里。他正愁找不到机会同邓玉春离婚哩。此时的邓玉春听到罗美娟爽朗的笑声,口渴是吧,情有可原,大老远跑来连一口水都没有喝,说着,罗美娟故意拍了一下林煜涵说,你也是的,来者都是客。有你这样待客之道的吗?当然,我也知道你喝水是假,目的就是想瞧一瞧我的真容。你就是想看看老公的枕边人究竟长的是什么模样?说着,罗美娟故意在邓玉春面前转了一个圈道,你说你,也不是小妹数落你,出门之前,连一双拖鞋都舍不得换,男人最想要的就是面子了。尤其是有了一点钱的男人,总希望自己的妻子能够在众人面前拿得出手。可你呢?嚣张拔扈的罗美娟左手叉腰,右手倚在门槛,故意啧啧有声地说,这头发乱得像鸡窝不说,还有身上的衣服,哎哟,女人有钱不会打扮自己那也是枉为女人。难怪连自己的老公都看不住?如果换了我是你,早就把林煜涵给阉割了。言讫,罗美娟笑得花枝乱颤。被气得脸色铁青的邓玉春嘴唇直哆嗦。眼含两泡泪水。罗美娟知道自己的话对于邓玉春来说犹如针锥。罗美娟没想到,如今这种疼痛感变本加厉地一点一点地痛在了自己身上。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不是也没看住林煜涵吗?如果不是那天无意中听见两个孩子叫林煜涵爸,她可能一直都蒙在鼓里哩!

为此,罗美娟还特意去找了那个女人,她就是想知道那个女人到底要多少钱才能离开林煜涵?那个女人听了,笑首说,“离开”?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离开。“钱”在我眼里是最不值钱的东西。你知道,我这人最看重的就是情义和名分了。虽然,我得不到应有的名分也罢,但我自认为,生是林煜涵的人,死是林煜涵的鬼。你说,我为何要离开呢?你都不知道,别看林煜涵年纪不小了,可他在某些方面就是离不开我。每天晚上……哎呀,我都不好意思说了。罗美娟说,你难道就没有想过,有一天也会落到我这个下场吗?女人听了,笑道:怎么会呢?我想你是过虑了。你看看你现在,顶多就是一朵枯萎的花儿,而我呢,开得正热烈着哩!等我有一天枯萎了,他也老得不成样子。只怕届时的他有心也无力了。所以,我们注定了被捆绑在一起。当然,更重要的是我手上还有他视为命根子的两个儿子。这就是我手中的筹码。罗美娟当时听了,肺都气炸了。不要脸,真是一个不要脸的女人!我不会让你得逞的。我一定要让林煜涵回到我的身边。女人听了,不气不恼地说,要还璧归赵也是还给邓玉春不是?听说,你当年也是从邓玉春的手里将林煜涵掠夺过来的。所以,你我都不是原主,顶多只是一个掠夺者罢了。想到此的罗美娟有些动气地说,我不管,我不能就这样拱手让人!我想到了一个人。

林欣妍听了,笑着说,谁啊?

罗美娟说,还能有谁?苏雅婷呗。

林欣妍嘴里的茶水差点喷了一地。她擦了一下嘴说,你找她干什么?她能挽回你的婚姻?

罗美娟说,她真有这个可能。你想啊,你爸一直都觉得自己亏欠了这个女儿,只要她肯替我求情,没准你爸就不同我离婚了。对,从今天起,我让苏雅婷搬过来住,这样,你爸没准每天就回来了……

罗美娟还想说什么,却被林欣妍打断了,林欣妍摸了摸母亲的头说,你没发烧吧?怎么说的全都是胡话呢。我告诉你,你和爸走到今天这个地步,非一日之寒。你以为苏雅婷就是暖春,你以为苏雅婷就是万能的拯救者。我告诉你,她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呢?你看看她……哎,不说了,林欣妍说,你说我爸也是,还挺能整的,我原来一直以为我是这个家的独生女呢,没想到,一下子竟然冒出了这么多人出来。平白无故地多了一个姐姐不说,还多了两个弟弟。这下好了,凑在一起,两桌麻将都够了。这个家也够热闹的!你知道,公司里的人都是怎么议论我们的吗?说妹妹享尽了荣华富贵,而姐姐呢?有人说,她就是搬回来住也不为过……

罗美娟一听到这些,神情紧张地说,那苏雅婷怎么说?她不会真的搬过来住吧。

林欣妍说,你刚才不是让她搬过来住吗?

罗美娟说,我那只不过是无心之举。她会不会横插一杆子,瓜分你的家产来了。

林欣妍说,你就知道捂紧你口袋里的钱,生怕别人窥视似的。没准,人家苏雅婷根本就不在乎呢?

罗美娟说,哪有穷人不在乎钱的道理?就像乞丐不在乎饥饿吗?再者说了,我守着这些家产还不是因为你。

林欣妍说,算了吧,该怎样过就怎样过,千万别说为了我。更何况,苏雅婷也是父亲的女儿,父亲该怎么补偿那是他的事情,与我无关!

罗美娟说,家大业大,也经不起几个人的瓜分。

林欣妍无心跟母亲再纠缠下去,她说她得回公司了。罗美娟说,你爸没良心,你也这样没良心,就不陪我吃一顿饭吗?林欣妍说,还是另找他人陪你吃饭吧。罗美娟听了,在背后兀自嘀咕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此话一点也不假!……罗美娟才没有那么傻哩!她可不能亏待了自己,也不能亏待了自己的人生。吃饭时,她点了一大桌好菜,她一边饕餮一边想,眼泪只是生活的点缀,振作才是生活的王道!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离婚嘛!离呗。这个世界,谁离了谁都照样能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