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路遥上闯过马路就要走,突然一辆黑色越野车疾驰着穿过人群,闯过红灯。虽然只是一瞬,贺爵年还是看清了车牌,最主要的是,这辆车子的挡风玻璃都裂了。
人群中响起尖叫声,越野车画了一个圈,打着方向盘朝高速那边逃去。
贺爵年一边朝遥远的方向跑过去,一边打着电话,吩咐手下堵截那辆车。
萧焱出事的地点,围上来一些人,有人帮遥远打了120,遥远跪在他身边,握紧了他的手。
萧焱此时皱紧了眉头,咳嗽了几声,面颊泛着铁青,有几处蹭破了皮,可尽管如此,仍是无法遮掩他与生俱来的桀骜贵气。
尤其是在他睁开眼睛的那一刻,湛蓝瞳仁光华流转,野火都以为她要抓不住他了,而他,就会飞走了一样。一瞬,产生了错觉,萧焱会在某一天突然就飞走了一样……是真的飞走了。
她很害怕,是真的害怕。
“萧焱,你别动……我哥跟贺爵年就要来了,你撑住……”遥远哽咽着,眼泪在眼眶内打转,险些落下。
萧焱强睁着眼睛,浑身抽搐了几下,继而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不想自己昏迷过去。
四肢百骸传来的这是什么感觉?全身上下都好像骨折了一样,胸腔那里有灼热涌出,他一张嘴,顿时喷出一口鲜血。
“萧焱……”
“不准哭!我没事……”即使面容铁青如霜,即使身体被抽离了所有的力气一般的痛着,萧焱也不忘命令遥远。
他反手握紧了遥远的手,湛蓝的眸子定定的看着她,头顶是刺眼的蓝天,身下是花坛内的青青碧草,而身前的小女人,瞪着大大的眼睛,眼底满满的都是担忧和心痛,精致灵动的五官,小小的身子,此时为他遮挡着正午的骄阳,就像个仙子,停留在他的生命之中。扫去阴霾,却无法改变宿命。
“萧焱,你不会有事的。不会的……”遥远吸吸鼻子,听话的把眼泪吞咽回去。
萧焱深呼吸着,微眯起眸子,会没事吗?可身体为什么这么痛?都说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了?现在这感觉……突然一瞬,让他觉得,自己是不是会回复到曾经那段不能下床的时候?
那可怕的三个月!他的人生是灰白了,除了路大,没人相信他还能重新走出来。是路大救了他,只是,他凉薄不羁的个性,却没能说多少感激的话,他走了,没听路大的话,重新回到那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室,夺回属于他的一切了。
一瞬惊惧紧张,他不想再那样……不想再像个废人一样封闭自己,直至连床都下不了。
“遥远,你会一直都在吗?一直……”萧焱的声音突然变得颤抖,他瞪大了眼睛定定的看着遥远。胸腔再次涌出那炙热的腥甜,哧的一声,又是一口鲜血喷溅而出。
“你别说话,我不会走的……不会。”遥远趴在他面前,两手握住他的大掌,拼命地摇着头。喷涌而出的鲜血吓到她了……心底抽痛着。
萧焱唇角被鲜血浸润,带着一丝妖异的凄美。
他湛蓝如宝石的双瞳此时有一瞬空洞担忧,他勉强抬起另一只手,摸着遥远面颊,“如果我这次……大难不死……我一定追你……想知道为什么吗?”他认真的看着遥远。
“你别说话了好不好?救护车就来了,等你好了再说……”遥远继续摇着头,握紧了他有些颤抖冰凉的大手,根本没听清他说了什么。
萧焱紧蹙着眉头,偏偏执拗的不肯安静下来。
“遥远!”一声紧张的男声介入遥远跟萧焱之中。
遥远回头,却见贺爵年已经拨开围观的人,俯下身子,蹲在她的身旁。
“遥远,我来迟了,别怕!”贺爵年沉声开口,脱下自己身上的西装裹住了遥远颤抖的身子,继而,紧紧地抱着她。
他认识的遥远十分敏感,让她一个人对着身受重伤的萧焱,简直是最大的折磨。
遥远窝在贺爵年怀中,可两只白皙的小手还是紧紧地抓着萧焱的大掌。萧焱看到贺爵年来了,心底一松,终是扛不住四肢百骸剧痛的侵袭,晕了过去。
救护车拉着刺耳的警报一路飞驰而来,围观众人渐渐散去,萧焱被抬上救护车的时候,仍是抓紧了遥远的手。遥远二话不说跟着他就上了救护车。
贺爵年怀中一空。遥远已经上了救护车。
他有一瞬发愣,总觉得他赶来的时候,看到萧焱看向遥远的眼神,不对劲……
身后,路遥上重重的拍了他一下,示意他上车跟上。
中心私家医院的走廊上,众人好不容易才把萧焱的手掰开,才能把他推进手术室,这一路上萧焱都是紧紧地握着遥远的手,无论医护人员如何用力都拉扯不开。
他紧紧地握着,用尽了全力,哪怕是昏迷了,也会下意识的用力。
一个小护士不禁朝着遥远感叹,“他是不是太爱你了,就算出事了,也不想丢下你。”
遥远一个激灵,萧焱对她?怎么会?他是报恩啊……
最后还是四五个医生一起上阵,才好歹掰开萧焱的手。
遥远手腕一松,便看到萧焱被推进了抢救室。她身子一软,顿时跌入身后贺爵年的怀抱。如果不是贺爵年即使接住她,她此刻已经滑落到地上了。
贺爵年抱着遥远坐到一边,她原本白皙的小手被萧焱抓的青一块紫一块的,整个手背都是发青的,跟另一只手形成明显的对比。
贺爵年皱眉,将遥远冰冷的小手包在自己掌心中温暖着。不知为何,他心底那不安的因素再次翻涌着。
遥远在他怀中,将刚刚发生的一切断断续续的说了出来。
贺爵年听了,眉头紧蹙,一贯明净纯粹的面容,此时,染了可怕的阴鸷寒芒。那辆车显然是受了指使,目的就是置遥远或者萧焱于死地,只是现在那辆车针对的是遥远还是萧焱,这点现在还看不出来。
遥远跟贺爵年安静的等在外面,手术室的灯一直亮着。
过了五个小时,急救室的灯无声的灭了,遥远身子本能一颤,急忙推开贺爵年跑了过去。
贺爵年一怔,回过神来,遥远已经跑出去了。
一身白衣的大夫看到遥远冲过来,再加上之前萧焱抓着遥远的手不松开,自然是把她当成萧焱的妻子了。
“你老公的身体没有大碍,他身上穿着防弹衣呢,所以在那么大力的撞击下,并没有损伤内脏,只是断了两根肋骨,当然,也有幸运的成分。不过他最大的问题不在身体,而在脑子。”
大夫的话让遥远一愣,也顾不上纠正什么。萧焱的脑子?
“他撞坏脑袋了吗?”那不是跟爸爸一样,要变成植物人了?
遥远的心忽的沉了下来,眼泪在眼眶内打转。
“不是的。你不是他妻子吗?怎会不知道他有严重的抑郁症?”
“她不……”本来贺爵年是想纠正大夫的话的,可是在听到抑郁症那三个字,后面的话全都吞咽回去了。
严重的抑郁症?他怎么从未听说过?难道跟萧焱失踪那三个月有关吗?
“他的病例我也是在英国看到的,当初是跟另一个主治医生一起受理他的个案,那个医生是美国的心理医生,他当时跟人打架,也是外伤,我给他处理的伤口。但是后来他走了,我以为你知道……”大夫有些发懵了。
他对萧焱印象深刻,毕竟混血患者凤毛麟角。
遥远有些糊涂了,萧焱那么开朗且轻狂的个性,会有严重的抑郁症,怎么可能?
“我们现在能进去看看他吗?”遥远皱着眉头,一时不能接受这突如其来的消息。
“一会他就推出来了,六个小时之内会醒来,你们安排人照顾。”大夫说完便被叫走了,遥远跟贺爵年相视一眼,都是说不出的诡异感觉。
六个小时后,萧焱醒了。他刚刚睁开眼睛,便出于本能的握住了一旁遥远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