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齐都末路
作者:锦代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5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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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淄城破,城内交织起尖锐的惊呼声,守城的将士们顿时乱作一团,争相而逃。战鼓声息止,高墙之上,却耀起猎猎火光,晕得天际只剩一片血红。墙头上伏尸处处,鲜血融入焦土,惨烈至极。

彷佛倾诉这末世的降临,声声惨嚎声传入田氏府邸,凄冷而幻灭,反复刺痛着田凛的心绪。

见城被林氏攻破,田氏族人纷纷收拾细软,携着家小四散逃离,而府中仆役,也慌忙着奔走离去。火光冲天,杀喊声与哭号声交织往复,恍若天塌般的混乱。

竟已是末路来临?!田凛心中交击难忍,多日的惶惶不安,却始终落得城破的命运,屋外箭雨纷至,而他却已是退无可退,难道一切都是注定?天意要他一败再败,如今国破家败,腰间的痛楚又沉沉袭来,八百年繁盛的过往,如今竟就断送在自己手上?!纵然死去,他又有何面目去见田氏先祖,甚至被他逼死的齐衡君。他脑中一片慌茫,回想过去的前簇后拥,又怎会料到此刻,他身边竟空无一人!

田凛似乎已经隐隐听到,林氏铁骑踏入殿宇的声音,簇簇火把猛然涌现,喊杀声连天而来。脑中竟浮现幼年的种种,那时欣盛的临淄城,车来人往,玉壶光转间流连不绝,可叹繁华终究似梦,面对如今满目的疮痍颓败,他阖上双目,心中漾起无言绝望,仿佛将他全然撕碎般,血肉骨骼一并模糊,无力而悚然。此时此刻,除了与临淄共亡,他已别无选择。

拖着阵痛的身躯,田凛点燃了支支火把,沿着通往内院的小径,一路扔向四处。连阙的楼宇,不住冒出火光浓烟,遮天蔽日。四处哭声震天,他已无心过问,他已全然丧失抵抗的心,缓缓朝着齐衡君谢世的内院踱去。

火光掩映下,恢弘的田府却变作地狱般惨烈,田凛倒吸一口凉气,耳畔忽的传来一声骏马的呼啸声。

那匹神驹?!他蓦然惊醒,这传闻中,只有得天下者才能驾驭的神驹,他始终无法征服的烈马,为何竟会在这穷途末路的时刻,传来凄厉嘶鸣?

他忍住腰间巨痛,朝栓着那匹神驹的内院奔去。

田凛狠狠望住那匹烈马,对方眼中竟绽出凶狠煞意,彷佛急于离去般,通体的鲜红宛若血色般艳丽,这劣性神驹,纵然千般优异,却始终不属于自己,即使将他禁锢在府中数月,却仍无法将其驯服。

传闻若能得此马而坐骑,即可谋得天下,难道真是天命不可违?纵然田氏兵强势大,却仍旧落得个城破人亡的下场?!田凛心中涌起一阵猛烈郁气,你这劣马,既然今生你不为我所得,那就带你共赴黄泉!他咬紧牙齿,掏出腰间的匕首,朝着骏马的颈项,猛力刺下!

“呜——”骏马高昂起首,发出声声惨烈无比的嘶鸣。飘逸的红鬃上,挥洒出点点血痕。

“哈哈哈哈——”田凛不断癫笑,笑声凄厉而无奈,蔓入火光浓烟中,越发飘远。

“田凛。”顷刻间,一个清冷的声音,悠远而来。

这声音,如此熟悉,却又犹如芒刺般刺起田凛的神经,这生死之仇,为何竟在他终了那一刻,兀然来临?!浓烟中,那只缓缓踱出的身影,颀长瘦削,一袭白衫,直垂下的发丝随风轻摇,犹如地狱归来的幽灵般,阴冷而邪魅。

田凛咬牙切齿,紧握住手中匕首,狠狠转首,不可抑制的怒吼:“田翾?!你怎会来此?!”

杨翾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冷漠而鄙夷:“临淄已破,莫非你认为我不敢踏入此地?”

“哼——”田凛亦回以冷笑:“你还有脸归来么?身为田氏子孙,竟帮林贼攻破临淄,你有何面目见田氏先祖?!”

杨翾微垂眼睑,冷冷朝地瞥去一眼,淡淡道:“怎么,你还当我是田氏子孙?”

“难道不是么?!纵然你跟你那叛徒父亲改名换姓,却改不了事实!你身上流的是田家人的血,君上是你叔公,你却领着豺狼林贼攻伐临淄!你这欺师灭祖的叛徒,如今田府遭毁,也是你一手造成!”田凛厉声喝斥道。

“将所有过错推到我身上,就能让你好过些,下到阴间也可向先祖交代?”杨翾冷哼道,清俊的眼眸中,充满不屑与轻蔑。他朝那骏马瞥去一眼,声音忽转阴沉:“你死前仍要作恶么?”

田凛恶声怒吼:“你何时变得悲天悯人了?!谁人不知,你的狠毒,绝不在我之下!”他转向骏马,眼里渗出隐隐鲜红:“我早已知结局,纵然尸骨无存,也不向你摇尾乞怜!这马便是传闻中的神驹,你或是你的主子都休想得到!”他忽的癫狂起来,发出飒然狂笑:“驾驭此马者便可得天下——,既然我得不到,就算玉石俱焚,也绝不让给你!”他好似丧失了心智般,挥着匕首朝着骏马再刺而下。

鲜血飞溅,那马猛然乱挣,剧烈的疼痛迫出全身的狠力,骏马不住嘶嚎,勾起马蹄朝着他狠狠踢去。田凛忙斜身躲避,腰间的疼痛却忽转而来,犹若拆骨抽筋一般,他竟痛的无力转身,被骏马狠力踢中,登时五脏六腑碎裂般绞痛,直喷出一口鲜血。

田凛踉跄直退,颓摔在地,眼眸中的恨意却依旧浓厚,直直瞪住杨翾,恍然不甘心般。

杨翾毫无一丝怜悯,唇边只是冰霜似寒意,他俯下身子,伸手勾起田凛散乱的发丝,苍白俊美的脸孔上,隐隐渗出残忍的凶色:“怎么,很无力么?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头一次尝吧。”

田凛咬紧牙齿,嘴唇里不住涌出殷红血液,他嘴里喃喃低语,不住咒骂,却因被骏马伤及肺腑,言语含混不清。

杨翾压低嗓音,清冷的面孔淡淡神色:“这滋味,我十年前就已尝过,一切还是拜你所赐。”他冷哼一声,脸色忽转,犹若修罗般凶煞:“你想过这般结局?耗费十年,我等的只是今日!”他重重喘息一声,伸手夺过田凛手中的匕首,沿着胸骨,一刀刀狠狠扎下。

鲜血喷溅满目,染红了田凛身上的华服,触目惊心。他喊不出话,只能悲咽着哀嚎出声,眼里的痛楚和憎恨融为一体,不绝不休。

耳边却忽传来轻盈的脚步声,杨翾垂头望去,竟发现田凛的眼眸中的恨意褪去,取代的,是一抹哀恸而黯然的错落,恍惚隐隐湿润般。心中一股不安情绪涌起,他拧眉,猛然回首,却撞上一张纯净无邪的面孔,略微苍白,娇柔而温暖。

苏菜菜……他愕然,难怪田凛的目光会突然转的柔和,但只片刻失措,他嘴角勾起一缕阴笑,迅速侧转身子,将匕首塞回田凛身下,冰冷的眼眸中,却透出几缕淡淡哀色,似乎遭遇痛楚般。

“田……田凛……”苏菜菜微微诧异,见着满身鲜血,奄奄一息的他,纵然心中对他百般厌恶,却仍不由得泛起一丝不忍,“你……怎么会这样……”她轻轻走到他面前,蹙眉道。

她脸上泛出的关切神色,了杨翾的心绪,勾起对田凛更深的憎恶,他捂住胸口,急促喘息起来,脸上泛开的点点血迹,显得狰狞却无助。

果然,苏菜菜忽视田凛,转向杨翾,望着他一脸痛苦神情,轻轻挽住他道:“人妖,你没事吧,难道哮喘又犯了?!”她急切问道,勾起他的大手,在他鱼际穴缓缓揉下,白皙的俏脸上,满是焦灼神色:“你说要来这里找齐衡君,为什么不带上我一起呀,这里烟雾这么重,你的哮喘会容易犯的,我在你身边,就算犯了也不用怕呀!”她娇声道,粉色的嘴唇微微上翘,浓浓火光映照下,恍若月光般温暖。

杨翾有些失神,眸间的余光却游弋向地上的田凛,见他眼中充满无奈的凄凉,以及深深的哀恸。心中竟泛起一阵愉悦,恍若胜者般得意,他摩挲着苏菜菜的小手,她却浑然不知,只是垂头轻轻替他按揉。

望着杨翾眼中浓重的痴色,田凛心中的恨意,却反而缓缓消退下去,意识恍然淡去,心中却泛起欣然,自己终究是一败涂地,不论战场,或是情场,但令他憎恨的田翾,纵然此刻如何摆出一副胜者姿态,却仍掩盖不住,他同样是个败者的事实。既然你想在她面前作个好人,那便成全你吧,并非对你抱愧,只是,你越是自以为成功,就会败的越惨,我的今日,便是你明日的下场。他阖上双目,下意识的握紧匕首,呼吸缓缓止去。

“田凛突然袭击我,我失手……杀了他。”杨翾垂头,急促喘息着,冰冷的眸子中淌出淡淡凄然。

苏菜菜朝田凛望去,长长叹息一声,秀眸涌动着清澈:“他本性其实并不是很坏,只是走了歪道,陷入嫉妒的轮回。现在死去,反而是最好的解脱……”她眼里掠过一丝黯然:“虽然他作恶多端,但却尽力保护过我,我却欺骗过他,哎……”

杨翾嘴边却滤过一缕笑意,不仅森冷,更是充满邪意:“天理昭彰,报应不爽,副军师又何须自责。”

苏菜菜转过小脸,愣愣望住杨翾,望着他那张俊逸精致的脸孔,为何她却总是看不透他?他究竟在绸缪着些什么?难道与她,或者与林峰有关?又或者,只是自己多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