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儿带来的东西被她烧光了,火盆里的火光因为没有东西再被放进去,也慢慢地黯淡了下去。
月儿静静地坐在了火盆旁边,脑海中浮现的是她这半生有过纠葛的人,不仅仅是刚刚死去的程昴和云绮,还有福禄,还有杏儿
她甚至还在心里设想了一下当初若不是自己的一时心软,季锦曦就是不是不会回府,程轩也就不会娶她,福禄也不会受到刺激把她掳上山,福禄会不会就不会死?所有人的命运会不会都会被改写?
可惜这世上什么都有,就是没有如果。
事已至此,无法重来。
在月儿的视线以外,胤彻站在她身后的不远之处正注视着她。
胤彻本来是想来看一眼月儿就走,却没想到他到了长生阁,月儿却不在。
他问了长生阁的宫女才知道月儿是来祭奠那云绮了,胤彻叹了口气:月儿果然重情重义,只不过是个伺候人的丫鬟死了,她也要想办法亲自去祭奠她。
宫女看皇上并未对月夫人私自去烧纸钱的事有意见,对月儿在皇上心里的地位又有了一个新的认知。
胤彻也未在殿里耽搁太长时间,问清楚月儿往哪个方向走后,就顺着路过来找月儿了。一进梅林,胤彻便看见了那在黑夜之中尤为明亮的火以及火光中显得尤为孤寂的月儿。
明明火是那么的热,可月儿看上去是那么的冷,像是随时要消失似得脆弱。胤彻忽如其来的,对一向都表现的很坚强的月儿感到一阵心疼:也许坚强只是月儿做的伪装。
月儿坐了多久,胤彻就在她的身后站了多久。直到火光熄灭,一切归于沉寂,月儿坐的腿都麻了才回过神来站了起来。
她一转身,却见到了本不应该在这里出现的胤彻,心头浮现出一丝疑问,他来这里做什么?
无论如何,她都要借助胤彻的力量让害死云绮的凶手受到应有的惩罚。庄明珠她们不是觉得她没有身份和她们对抗吗?那胤彻这个一国之君总能办到吧?再说,云绮是在皇宫里面被人不明不白的害死的,胤彻也不想这皇宫里总是发生这样的命案吧,难道每一次死人都要用失足落水的借口搪塞过去?
月儿拍了拍身上刚才沾染上的灰尘,走到了胤彻的身边说道:“云绮绝不是自己不小心落水的,一定是有人要害她。”
月儿没想到的是,胤彻竟然淡定的点了点头,还说“朕知道。”
月儿大惊失色:“你知道?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拦着我不让我去查出来云绮真正的死因?”
胤彻仍然是淡淡的神色,仿佛什么都不能动摇他,他开口说道:“没错,我不让你轻举妄动的原因是你就算是查出来是谁做的,也做不了什么,何必要给自己徒增烦恼呢?”
他接着说道:“而且,我觉得云绮那丫头死了也不错。”
月儿不可置信的凄厉的叫了出来:“什么?你居然觉得云绮死了也不错?云绮是我在你这皇宫里最后一个依靠了,我们俩情同姐妹,你却对她的死这么风轻云淡甚至还说出死了也不错这种话?胤彻,我有的时候真的怀疑你这个人,有没有心”
胤彻勾唇笑了一下:“我有心,只是这颗心里面只装得下你,又怎么装得下其他人。我说这话,也是为了你啊。”
月儿微怒,胤彻简直是在强词夺理,这怎么又成为了她了,她怎么会想要云绮死?
胤彻解释道:“云绮这丫头性格莽撞,我让她进宫只是为了陪着你而已,可当她的存在威胁到你的时候,那她还不应该消失吗?留她在你身边,她早晚会害了你。月儿,你看开点吧。”
月儿无法接受胤彻的说辞,什么叫做云绮早晚会害了她?云绮不仅仅没有害她,相反的,是她害了云绮才对。若云绮没有因为她而进宫,说不定也不用死,她还这么年轻
月儿更加愧疚,看来她当初说自己是灾星真的没说错,有这么多的人,因为她的存在而受到伤害,她却活的好好的
月儿的目光并没有放在胤彻的身上,她茫然的喃喃道:“云绮会害我?不,不是的,难道我害的人还不够多吗?”
胤彻一听月儿的话就知道月儿想到哪里去了,他揽住了月儿的肩膀,安慰月儿:“月儿你不要多想,你谁都没有害,你再这样钻牛角尖下去可怎么了得;谁有什么样的下场,都是咎由自取,怎么能牵扯到你的身上呢。”
月儿摇摇头,几乎快落下泪来,她已经被自责和懊悔淹没,如果,如果她不曾出现,那该有多好,谁也不会死,谁也不会疯,谁也不会颠沛流离。
胤彻的手又紧了紧,伏在月儿耳边说:“月儿,真的不怪你;就算是没有你,程轩也会被征兵征走,程太太根本也容不下杏儿,福禄也早晚都会被人杀死,这是他们既定的命运,既然没有能力去反抗命运,就只能接受。而你,你只是见证了这一切而已,你自责又有什么用处呢?就算是你和我,也早晚有一天会死去,你为了别人的死亡而自责,我们死后,又有谁会自责呢?”
月儿听着胤彻的歪理邪说竟呵呵笑了一声,这笑里满是讽刺:“你是神吗?看着我们这群连自己的生命都掌握不了的人在奋力的挣扎很有趣是么?”
胤彻无奈的笑了一下:“月儿,你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月儿闭眼摇了摇头,满是拒绝之意:“你是什么意思,我也不想知道了,话说多无益,而且我累了,要回去就寝了。”
月儿不同意他的观点没有问题,她早晚有一天会体会到他是对的,这个世界就是弱肉强食的,不是单凭着感情就可以决定一切。
胤彻无奈又宠溺的点点头:“好吧。”
程昴在客栈里,每天要做的事情就只有两件,那就是挑水和砍柴。在此之外,他还常常无端的陷入某种茫然又心烦意乱的情绪,可他又不知道这种情绪从何而来,于是愈加烦乱。
有的时候他的脑海中经常浮现一个女子的身影,虽然他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但还是能感觉到她很开心;可就算知道她是喜悦的,程昴反而愈加的悲伤。
当他每次心烦意乱,他就只能找些事情来做,好以此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不长的一段时间,客栈后院被砍好的柴就已经堆成了一座小山。
桔瑶每次看到程昴难过又不知道为什么要难过的样子,心里也是闷闷的,甚至想把他和月儿之间的所有实情通通的告诉程昴。
碍于唐麟宝曾经叮嘱过她不要轻易告诉程昴什么,桔瑶每次都在话将将要出口的时候忍住了。
终于又一次,程昴头痛的蹲在了地上,额头直冒冷汗,桔瑶正巧看见,心痛不已,便想干脆把事情对程昴和盘托出算了,好歹别再让程昴受这种折磨了,到时候再劝程昴别傻乎乎的去找月儿就行了。
桔瑶也蹲了下来对程昴说“程昴,我告诉你吧”话刚要出口,她却直接被眼尖的唐麟宝拎了起来,这可把桔瑶气坏了,她涨红了脸,刚要骂他,却一时不察被唐麟宝又薅到了门外。
桔瑶看着唐麟宝沉着的一张脸丝毫不惧:“我还没说呢,你拉我起来干什么,我手好痛。”
唐麟宝却没有理会她的抱怨,还是那个表情说:“等你说了,一切就都晚了。”
桔瑶不服气的梗着脖子:“我看你就是怕死,程昴有知道自己事情的权利!”
说完,桔瑶就一下子甩开了唐麟宝的手,跑开了;只是在路过程昴的时候顿了顿,终究是没有再对程昴说什么。
深夜,桔瑶睡不着觉,来到了后院的屋顶坐着;她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告诉程昴和不告诉程昴,这两个选项都让她陷入了两难。更何况,唐麟宝也不让她说想到唐麟宝,桔瑶狠狠地抓起来了一块瓦片,愤怒的往地下一扔。
“啪”的一声,清脆至极,桔瑶总算是解了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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