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皇帝依然按着时辰起身,却没有去上朝,在避风阁摆下了棋局,对手却来晚了,奔波了好久似的风尘仆仆,坐下时衣衫上还挂着薄薄的尘灰。
“为什么……”
“先下棋。”皇帝似笑非笑地挑眉看着来者,羊脂玉的黑子先被按在棋盘中心,发出清脆的一声。
“皇上!他们把程昴带到哪儿去了?”
月儿最受不了别人这幅神神秘秘的样子,虽然程昴也是这种好卖弄的性格,可程昴左不过是显摆些稀奇的玩意儿,皇上这可是把一个大活人接走了,虽然程昴也说让月儿不要担心,他跟着这些人去去就回,月儿本来还在和来接应的人争执,反倒被硬拖着来了这里。
“我说我把他按到御林军营里做了娈生了,你信吗?”
皇帝饶有兴趣地看着月儿,挺娇小的一个人,怎么也不像是粗使的厨娘出身呐,小小的一张脸,不施粉黛,脸色有些苍白,可浓眉大眼的,倒也清雅,终归是底子不错,比浓妆艳抹的女子更加别致。
“皇上!他们敬你,月儿可不认识你,程昴若是出了什么事,我……”
月儿却不知这话要如何说下去,对面的人是天子,月儿如何又能威胁的了他。
果然,皇帝也被月儿的愤怒逗笑了,修长的双指擎着棋子,就这样看着月儿原地炸毛,薄唇扬起弧度的样子,若不是身上的一袭明黄色龙袍泛着粼粼的金光,简直与市井登徒子无疑,眼神却只是在打趣,没有别的情绪。
“你知道吗,你瞪圆了眼睛的样子,很像一只猫呢。”
月儿被这么一说,反倒戳在原地无法回答了,这可是皇帝,她总不能打他吧。
“放心吧,是程昴要我先把你接过来的,否则他不放心你的安全。”
“多谢皇上,可是程昴到底被那些人带到哪儿去了您能告诉我吗,我真的很担心他!”
月儿的手无措地攥着,指甲快要将掌心掐出血来,眼泪也开始在眼眶里打转,眼瞅着就要不争气地流下来了。
“哎!你可别哭啊,要不他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呢。”
皇帝是不喜女子的眼泪的,何况月儿哭的样子还真没多娇弱,梨花带雨的,眼泪跟珍珠断线一样。
“他带着真兵符去了御林军营了,到时先把司徒玧杰扣下,等京郊那些人不剩什么了再去收尾也不迟。”
皇帝自顾自地又落下一子,由他做主的,可不止这一局棋。
坐山观龙虎斗也好,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也好,皇帝要的结果是用最少的牺牲换取纷乱的平息。
月儿还是不肯相信皇帝,慌忙上前一步问道,“可是,您怎么确信匈奴人会和司徒家内斗呢。”
皇帝和司徒家各有各的计划,如今看来的确是朝着皇帝想要的方向偏去了,可是如果只看计划本身,还是司徒家的更缜密些,毕竟皇帝让匈奴军和司徒家兵将内斗一事就是鞭长莫及的不可推测的事,而且皇帝怎么就确信司徒玧杰会拿着假兵符去调派御林军呢。
“有时候一个飞镖就能解决的事情,朕也不想死太多的人。”
皇帝抬袖,一枚小小的飞镖落在白玉棋盘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杀伐之下,皇帝还是有一颗善良的心,选择了伤亡最小的方式。
月儿刚要拾起来看看,皇帝却轻描淡写地开口,“小心些,若是划伤了,我只能还程昴一具尸体了。”
月儿还是壮着胆子把飞镖拿了起来,小巧玲珑的四角星型,却布满了可怖的小小倒刺,被这个东西伤了,估计就算是不死也要留下一个难看的伤疤了。
飞镖的一角,刻着显眼的一个玧字。
“这是……?”
“我派人杀那些匈奴兵的时候,让他们在每个尸体上都放了这个飞镖,不过匈奴人可真的是脑子不灵光,这么久才发现,还好来得及。”
皇帝的语气依然轻松,仿佛不是这是多险的一招险棋。
这些天来,杀了监视程昴的匈奴人的那些人,和那夜杀了大半黑衣人的人,一直都是皇帝派去的杀手。
可匈奴人以为是司徒家的人,司徒家以为是匈奴人。
就是这点连横间中的不信任,被皇帝一针戳住了,玩弄的游刃有余。
“不过你还真的挺聪明,竟然想到用假兵符去引司徒玧杰主动招惹御林军,倒省了我好多麻烦。”
皇帝放下棋子,仰靠在椅背上,舒服地扭了扭脖子。
“你若是能留在宫里做个女官就好了,朕就不用和那些废物平白浪费时间了。”
月儿还是站在原地,眉眼低垂着看皇帝一脸轻松玩弄他人与鼓掌之中还颇为得意的样子,心里不禁闪过一丝讽刺。
“皇上若是没有把兵符交给程昴就好了,民妇就不用这样平白担心了。”
皇上听出了月儿语气里的埋怨,抬眼看着月儿,嘴角依然噙着笑。
“你不怕我生气?”
“回皇上,如果皇上有过那种为了一个人连命都愿意放下的时候,就知道民妇现在怕不怕了。”
被月儿这样面无表情地一怼,皇帝也没了和月儿再闲聊下去的想法,将手中的棋子掷了出去。
小太监执着拂尘的手一抖,还以为皇帝是生气了,一看那女子,还是波澜不惊地站着,连脸色还是进来时微微苍白的样子。
皇帝只是一掸黄袍起身,并没有怪罪的意思。
皇帝起身又上下仔细地打量了月儿一下,与月儿擦肩而过的瞬间,皇帝才又开口。
“你以为我没有过吗。”
你以为我是天子,就没有得不到的东西吗。
“你在这儿好好呆着吧,闷了就出去走走,程昴事办成了,我自然会让你们夫妻二人团圆。”
“您自己不去,是怕死吗?”
皇帝迈出门槛之前,被月儿从背后丢过来这样一句话,语气冷得像冰一样。
黑色的官靴停在门槛上不过一瞬,便迈了出去,连身形都没有丝毫摇晃。
我的确是怕死啊,他们最后的目标是我啊,他们杀了哪一个没杀哪一个,最后都是要奔着我来的,那个人还在长生殿,我若是死了,他怎么办。
他的命还在我手里,所以我不能死。
江山什么的,我不在乎,我只要保全他一人。
天际飞过一丝纯白色的影子,白鸽扑啦啦地落在小太监手里,脚边的小竹管里抽出一小张纸条,展开一看,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密语。
“卯时三刻,匈奴军已倒戈,司徒氏家兵与摄政王余党被屠至不足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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