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程锦苒就陪着月儿到了账房,账房先生姓陈,一看大小姐来了,还以为是来支些衣料什么的,便笑着上前打招呼。
“大小姐早,是要衣料还是金线?”
“都不要,今天的账簿送来了吗?”
被这么一问,陈先生倒一愣,“大小姐您要账簿干什么?”
“母亲说大少爷一个人照顾不过来生意,让月姑娘跟着一起打理。”
“这……哪有丫鬟管账的……”说着,陈先生还上下打量了一下月儿,摇了摇头,这一身衣服就是个丫鬟没认错啊,在程家账房做了几十年的账房先生,小姐管账的都是少数,更何况是一个丫鬟。
月儿不去理会陈先生的目光,由着程锦苒和他解释,四下里打量起这账房来。
程锦苒拿出昨天太太给月儿的那本账簿,对陈先生扬起了下巴,“这可是太太的命令,你若是拦着,我让我母亲亲自过来和你说?”
“不必了不必了,那……既然是太太的意思,月姑娘,您请便。”
程锦苒回身对着月儿轻巧地眨眨眼,“那你在这儿忙吧,小宝不在我身边我怕他又哭闹,有什么事就派人来找我啊。”
月儿浅笑着答应,刚要送走程锦苒,就看见程轩迈步进了账房,程锦苒听说过两个人之间的种种过节,回过身低声对月儿说,“别怕,我给你撑腰。”
“姐姐?你来账房做什么?要什么东西我让人给你送去就好了。”
陈先生倒赶在程锦苒开口说话前和程轩告状,“大少爷,大小姐说让这位姑娘一起管账,这……”
“呵,这是哪里来的事?姐姐,你可别胡闹了,快回去吧,一会儿小宝该哭了。月儿,还麻烦你陪姐姐回去。”程轩得体地笑着,却是皮笑肉不笑,摆明了想要赶走程锦苒和月儿。
程锦苒刚要再说一遍刚才的说辞,可话头又被月儿抢了。
月儿啪的一声一把将账簿扔在了程轩胸口,仰起头直视着程轩,目光和语气里带着十足的不耐烦。
“这是太太,你的母亲,昨天给我的,说你看账能力不行让我帮着你一起看,如果你不信,轿子还在门口没走,你大可回去亲自去问问你的母亲。如果你信了,请你和陈先生把你每天看的东西在你看完了之后给我过目,我是奉了程太太的命令来的,没有时间和你吵嘴架。”
我现在,的确没有心思和你再去吵嘴架了。
如果我想在程家还有一片立足之地,那今天我就必须做出什么成绩来。
程轩愣在原地,嘴张了张,到底也没想出什么说辞来拒绝她,算了算了,知道比脑子比不过你,母亲让你来也不过是看着我罢了,斗大的字不识一筐的丫头,我还怕你不成。
程家账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大额的银钱都存在各个钱庄银号,银票有程太太亲自收着,只有每日流水的银子和一些金银细软和布料玉石放在这里。
“陈先生,我有一件事不明白,账房为什么要放这些布料和丝线?”
月儿在账房后屋转了一圈,又翻阅了最近几个月的所有账本,拿出一张纸勾画了几笔。
“陈先生,请您把各家分号交上来的散帐也给我看一下好吗?”
“月姑娘,这红账本就是各家散帐算下来的结果,你看这个就好了。”
“我觉得有些不对劲,还麻烦您带我去看一下各家的散帐。”
看月儿这么坚持,陈先生也不好拒绝,就带着月儿去了存账本用的隔间。
程轩正坐在柜台里算着账本上的数目,月儿的举动让他有些一头雾水,想了想,还是随她去吧,说不定哪根筋又不对劲了,跟他那个弟弟一样。
一想起这个词,提着毛笔的右手突然不受控制地抖了起来,左手狠狠地将右手按在了桌上,墨渍印了一手,程轩坐在原位表情依然是淡然的,剧烈起伏地胸口却出卖了他的思绪。
弟弟,你是死得其所,我不杀你,摄政王也不会放过你,所以你横竖都是一死。
程轩一把操起茶杯狠狠地灌了一口,可茶杯里面的茶水早就放的冰凉,将心里铺天盖地的悔意调和的更加苦涩。
这世上哪有后悔药,我做的没有错,绝对没有,我没有错……
月儿埋头在一摞摞的散帐中看到了太阳下山,纸上密密麻麻写写画画了不少东西。
程太太让她帮着看账是假,让她分走一些程轩的权力是真,所以第一天她一定要做出什么能令人刮目相看的事情,才能让众人信服。
“因为程家的库房有些小,每年给程太太和少爷们准备衣料是怎么穿都穿不完的,太太大方,每年都赏给我们……咱们这些下人,来回运送也是麻烦,所以干脆就都放在这里了。”
“这些东西都不走账面上的银子?”
“不走,以前是清荷置办这些东西,最近,就没人管这个了。”
“是这样……那,酿酒用的粮食是多久运送一次?一次有多少?”
“这个可不好说,按规矩是一个月运三次,十日一次,数目得由各个酒庄各报各的。”
“那酿出来的酒,可有数目?”
陈先生被月儿的一个个问题问的有些发懵,“按理说……这个……”
看陈先生有些迟疑,月儿心里就有了个大概,“那我问你,用定数的粮食,酿出来的酒可是定数?”
“这个……我只负责管账,这个要去问酒窖的师傅。”
要说月儿在程锦苒那里学到了什么,就是做事绝对不绕弯子,对于不重要的人,说话就没有必要拐弯抹角。
“那我来告诉您好了,一定的粮食,酿出来的酒是有定数的,就算是季节时令不同,也不会差别太多,您看着各家交上来的散帐,加在一起看起来是没什么出入,可是有的分号多,有的分号少,少的,一定是粮食被克扣私吞了,多的,有可能本身就是这个数目或者酒没有按规矩酿造,咱们这儿虽然是只管银子流水的账房,可是这样的问题,不在咱们这儿,也查不清楚。”
前因后果讲的清清楚楚,陈先生听完,也连连点头称是。
“不愧是太太亲自选的人,这头脑就是比我们这些人灵光,这件事我记下了,改天我叫上所有分号的掌柜说一下这件事,月姑娘你也一定要来啊。”
目睹了这一切的程轩,右手手指不自觉地捏紧了手中的毛笔笔杆,目光有些微微地发颤。
程昴是这样,你也是这样。
难道,就没有我能做主的时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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