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你有很重要的事情瞒着我么?”
沈扈抿抿嘴唇,说:“是,我有事情瞒着你,但我认为它不是那么的重要,因为我会处理好。”
尽欢不喜欢这种压抑的感觉,也不喜欢看见沈扈一副严肃的样子,故意说道:“你会不会是瞒着我在家乡惹了不少情债,然后故意事先说这种话……”
沈扈握着她两肩晃了晃:“我说正经的。”
她哼哼:“我也说正经的。流飞,我相信我认识的你是真正的你,其他我都无所谓。你做过什么事是你自己应该处理的,我只管我所知道的。”
“你会站在我这边么?”
“那当然……”尽欢愣了,“不对,要看什么事情。假如说你现在要杀我,我可以把命给你,但是你现在不杀我,却把我辛辛苦苦经营起来的小帝国毁掉,我就跟你拼了!”
沈扈更加不安了,他拿不准自己这件事情是否会让她经营的小帝国毁于一旦,他说:“我从没想过害人,除了之前还不了解你时,我对你主动出过手,其他我都是以善心对待,防着却不会主动加害。现在我的妹夫要害我,我也从没有想过要先去害他。”
尽欢被说得难为情,道:“好了,我知道你宅心仁厚,出了事我站在你这边行不行?别这么忧愁了,这不像你,你要开开心心的,我也才能开开心心的。”
沈扈颇受感动,强打精神挤出笑容,绕到后面搂住她腰:“好好好,开心。天色已晚,明天要早起,不如一同就寝,这样比较开心。”
尽欢一个大白眼翻过去:“要点脸行罢!手撒开!”
沈扈心情暂时大好,顺势耍起赖:“脸早就不要了,你拿我怎么着罢!”侧脸凑到她脖颈边。
“你忘了,”尽欢偏开头,“圣上可没说一定要我陪你去。你再没轻没重的看我还理你不理。”
一语道醒,他忽然想起来韩呈今天做出的这个奇怪的决定。为什么要尽欢陪自己去呢?一定有他的道理。
“好,不逗你,早点睡罢,明天要赶路呢。”他松开手,很克制地仅在她额角啄了一下就送她出府了。
*
马车在天蒙蒙亮的时候就驶离了京城,抱声被拜托为尽欢留在朝中观察动向,阿丧则陪着抱声一同留下,防止府中有事。
一路上驿居了两次,尽欢和沈扈、扎鲁、和折玩牌九,消磨着时光。长途的风光不断地变换,农田、村落、黄土、山川、草地,尽欢时不时撩起帘子,好奇极了。
“你今天心情不错嘛?”她探回身。
沈扈笑道:“想到要回家而已。你呢,也蛮不错的,为什么?是不是媳妇见公婆的心情啊?”
尽欢啐了一口:“谁是你媳妇,我是因为难得放个长假,可以远离案牍,好好休息了。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成天心里想的都是这些闲事的。”
沈扈一拍手:“正好了!远离朝堂不正可以腾出脑子想想这些闲事么,说不定这趟还可以把婚期给定了。”
尽欢预备备再次啐他一口,他突然朝外面探出身去,深吸气:“大草原的空气真清新嘿,哇——我回来啦!”
和折坐在车外驾马,扭头悄声提醒说:“主子,怎么出关呢?要出关令啊。”
尽欢耳朵偶尔可精了,听到他们谈到出关令,便问:“难道还要出关么?”瞄了眼身边这个男人,“你是要去哪里?”
沈扈哦啊了两句敷衍,尽欢一眼识破,抱胸道:“你不必瞒着我,我坦白给你提一嘴,你有什么秘密我猜了个七七八八,但圣上那里你仔细着点,他不会和我一样对你手下留情的。”
“手下留情?”
尽欢掏出圣上给她的出关令,在他面前晃晃:“喏。懂了吧?”
沈扈脸色一下沉了,问:“他为什么不下手呢?”
“太平盛世,他不喜欢战争。”
“这是说,他想利用我?”
“我不知道,你不把事情抖给我听,我没法分析,所以你自己仔细点。”尽欢很淡定的语气。
“你知道多少?”
尽欢轻笑:“当年草原王送交我朝的质子病死是假死,王庭的政权出动荡了。还有,扎汗答是你什么人我虽然暂时不知道,但稍微查点一下就一清二楚了。”
沈扈冷汗出了一身,不是因为尽欢知道了,而是害怕韩呈也知道了:“你太可怕了。”
尽欢道:“我又不是恋爱了就要丢掉脑子,所以我说你不必瞒我,是罢世子大人?”
沈扈握紧拳头道:“圣上派你来到底几个意思?”
“你猜猜。”尽欢笑。
沈扈警惕起来:“他已经知道了罢,你是来打探消息的?”
尽欢手指一圈在他额上弹了一下:“你有没有脑子,我打探消息应该继续装傻,何必告诉你让你对我有所防备?”
“你想让我放松警惕?”
尽欢切了一声:“那你现在放松了警惕么?平时挺聪明一人眼看着傻了!”
沈扈不说话了。
尽欢握住他手:“你好好想想,假如你是圣上,你希望谁是草原的老大?”
沈扈茫然地指着自己:“我?”
她把手一甩:“他自己!不过在你们俩里挑一个,确实更希望是你,因为知根知底,更何况,他应该是抱有一丝信心,你会对他继续臣服的。他要的是,手心里攥得紧紧的大一统。”
沈扈叹气:“你的想法呢?”
“我能有什么想法,你的王庭,你的事情,我想帮忙圣上也不允许。他把我一起安排过来,想必是不许我有所动静,假如有动静,他会立刻出手。”
沈扈道:“是我连累了你。”
尽欢摇头:“不是你的问题,他还是信任我的,不然不会冒这个险。除非……”
“什么?”
她道:“我也说不清楚,总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也许是我想多了。”
沈扈说:“可能真的是想多了,或许……哎,别自乱阵脚,走着看着罢。”
“你自己的计划呢,你这次回去是因为……你父亲?”
“病重。”
“你要怎么干掉扎汗答?”尽欢把出关令交给驾车的扎鲁、和折。
沈扈沉吟:“按照你刚才的说法,我回去见各部后,就可以按兵不动了,表现出一点不着急的样子给圣上看。”
“你确信他会帮你?”
“会的,他完全可以趁机入驻朝廷的势力,帮我就是帮他自己。”
尽欢听着他一本正经的分析,抱着臂叹息:“我居然在这里听着你绞尽脑汁地算计我朝的子民,真是悲哀啊。”
沈扈抬眼:“与其是算计你,还不如说算计我自己的子民,和大昭和平相处的代价同样不小。我是真不想打起来,但要我一辈子在大昭的影子下活着,我也是不服!”
尽欢笑了:“那可怎么办呢?你不想打仗,我想打,你想反叛,我却不想反。我宁愿来一场战争把大昭政权给打散了,但还是希望大昭是那个大昭,中原还是那个中原。”
沈扈问:“自古以来伴随着战争输赢的是文明侵蚀吞并,战争没有这么简单的,万一政权一时间打不散,生灵涂炭可如何是好?”
“生灵涂炭了,政权自然就要散了。不过你说的对,代价太大,得死多少人啊。”
“你能为百姓考虑也是稀奇,看来是受我的耳濡目染。”
“不要脸……”
沈扈笑:“还嘴硬,口口声声与我的观点作对,非得刚愎自用不可,实际上是不是觉得还不错?”
尽欢哼了一声:“他们惹了我,我照样不留情。”
沈扈笑得更夸张了:“你不留情有什么用,打不打仗又不是你做主。”
尽欢扫了眼:“哦——你先别得意得太早,这王庭,还没在你手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