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边说着,还不待帝王反应,眼角往下一弯,笑道:“陛下国事繁忙,早些回宫罢。我这便启程了,陛下不必再送,就此别过。”
平白生了两分感伤。
帝王眼睫轻轻一颤,随即后退一步,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就那样瞧着他。
二人隔着几步远的距离对视,目光中含着这些年的情谊,玉白眉眼含笑,早已不是记忆中跌跌撞撞你说这成长的样子。
这数年的光阴,终于将两个人磨练出一副顶天立地的傲骨,也将两个互相依偎着取暖的少年拉开一道距离。
原本模糊的界线,逐渐明显起来,天地君亲师,一个为君,一个为臣,到底还是有了天差地别之分。
帝王盯着玉白熟悉的面容,片刻之后眼里蒙上一层雾气,他缓缓眨了下眼睛,想到上一次玉白不告而别,好在这一次,他还能亲自看着这人离开。
他抬起手,宽袍被风吹起一道微小的弧度,一震衣袖,叠掌颔首对着玉白行了一礼。
玉白躲闪不及,反应过来时,帝王腰身已经弯了下去,就连站在一旁的掌柜都被嚇的生生往后退了好几步。
看着腰身紧绷成一道弧线的帝王,玉白嘴角抽了抽,觉得自己被九五至尊折去了二十年的寿命。
他这时候觉得自己方才那一声名字唤的,纯属嘴欠。
无奈之余,玉白抬起手将自己被风吹到眼前的碎发往后拨了一下,便见弯下腰的帝王缓缓直起身子,眉目清冽,朝他一笑,道:“此后这山河万里,哥哥便代我去一一看遍罢。”
玉白:“……”
感觉被占便宜之余又少了十数年寿命,这可该如何是好。
“好。”玉白终归还是没有拒绝,弯眸一笑,应了。
二人之间因沈家一事生的隔阂,似乎都已经随着一场春风消散。
玉白话已说完,抄手一撩宽袍衣摆,跃上马背,手执缰绳,居高临下将几人看了看,终是不再留恋,纵马前行。
午间时分,长街上行人熙熙攘攘并不多,倒是方便了他在街上纵马。
帝王想了想,扭头看向站在玉辉斋门外的掌柜,见他神色复杂,盯着玉白远去的方向,有些好奇的上前两步,还未开口,便见那掌柜朝他这儿看了一眼,下意识就要行礼,帝王连忙一摆手示意不必。
掌柜动作僵在半空,随即又收回手,垂首而立。
帝王瞟了他一眼,唇角微勾,这会儿倒不想回宫了,这十里长街,繁华都城,他的牵挂终是一个个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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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街上有淡淡的花香飘过,帝王一拢衣袖,迎着初春清爽的风,一步步朝前走。
身后的云浮举步跟上,问了一句:“陛…公子,要去哪儿?”
帝王头也不回,脚步都没停顿一下,轻飘飘回道:“随意。”
云浮:“……”
亦步亦趋的跟在自家主子身后。
走了不远的一段距离,她突然回过头,看了一眼西街尽头的玉石铺子,这个时候,并没有多少来客。站在门口的掌柜正抬脚迈进铺子里,门口风铃被细微的动作惊的发出清脆声响。
迎来送往,只是也许在往后数个年月,门口的风铃迎不来它的主人。
云浮只看了片刻,便扭过头离开,将自己心里浮现起的一丁点儿念头掐灭。
玉白那样的人,只要有心,谁能不动心,只是有的人泥足深陷,执念难破,有的人能在冒出一点儿苗头之后,干脆利落的将其掐断。因为深知,那样的人,最是多情,也最是薄情。
看他毫不留情的将数十年情分抛之脑后,便能看出来,这人啊,面热心冷,血肉里面裹着得,是一个薄情寡义的心。
马蹄声在官道上响起,骑在马背上的男子面容俊美,白衣无尘,长发未束冠,仅以发带束起一半,一派风流潇洒意气。
男子一手执着缰绳,一手拿着个小酒壶,慢悠悠的朝前走。
官道旁绿草如茵,叫不出名字的花开了一路。供人歇脚的亭子边种着桃树,这个季节,桃花开得旺盛,粉白花瓣被风吹得从树上飘落而下,地上和亭子里落了稀稀落落的花瓣,打眼一瞧,花团锦簇好不热闹。
玉白并不急着往北境赶,一则他才从北境赶往京城,如今不过四五日的光景,在京都只留了两日,倒实在是不必再赶着去北境。二则各地铺子的掌柜定是已经将他要的东西送过去了,苏鹤身子骨虽孱弱,但有那药物养着,也许还能在北境晒到暖烘烘的太阳。
从京都至北境,他已经计划好了,不紧不慢的走个一个半月,也就到了,路上看看风景,也是悠闲。
他将马拴在一旁树上,循着细微的水声,寻到一处清泉,泉水上漂浮着粉白花瓣,玉白啧了一声,蹲下身子鞠了一捧水,往脸上一扑,顿时给凉的一个激灵。
这山道上泉水,不见阳光,又恰是初春,自然是泛着凉意的。
水珠从眼帘上划过,他一侧首,瞧见水潭边有几株绿茵茵的,一半身子浸在潭水里的草。
瞧了几眼,隐约觉得有些眼熟,他想了想,撩起袖子,伸手摘了一片,放在潭水里一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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