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若音一愣，本能想问为什么，但看清钟度的表情之后，就觉得没有这个必要了。

“好吧，那咱们随时保持联系。”她走到门口，顿了一下，似乎在听二楼的声音，不过钟度伸手替她开了门，她也就趁势走了出去。

送走方若音后，钟度来到二楼，推开房门就看见乔睛背对自己，在书桌前忙碌着什么。

“你没事吧？让你休息你怎么就是不听？”

乔睛头也不抬：“这不休息着吗？人走了？”

钟度嗯了一声，走到跟前才发现，书桌上摊一堆纸胶带固体胶，还有几张各种颜色的卡纸，彩笔更是散得到处都是。

“干什么呢？”钟度将头凑到乔睛肩膀边：“喝！这是用刚才那个花球弄出来的？你真挺有想法的嘿！”

刚才还有些单调的画稿上，赫然丰富起来：亮闪闪的一汪碧水，婆娑柳丝几乎拂面而来，一片复瓣的黄花海，一层层叠垒着，中间有些细细的长蕊，无色透明薄如蝉翼的花瓣印在一起，映着绒球般翠绿的蕾部，叠加突现出嫩得动人的鹅黄。

景深处，腾空而起一泓彩珠，原来是采花的蝶，如同一幅五色锦缎，覆在花丛，锦缎揭开一半的地方，花与草的颜色更深一成，形制轮廓也鲜明凸起。

几乎看不出，哪里是真花瓣，哪里的画工，哪里又是小心翼翼凑着边缘，无缝对接的纸胶带。

颜色与线条，配合到巧夺天工。

更绝的是创意，因钟度稍远了看，才发现这片景其实是位姑娘头上的裹头巾，那花那蝶那风景，不过是她戴在头上引以为傲的美丽。

简单几笔，便寥寥勾勒出姑娘侧着的半边脸，眼皮微阖，身姿纤秀，淡眉如烟笼雾，睫毛细密如丝，嘴角微微上翘，似已沉醉。

而她抬放在唇边的手指上，正带着乔睛在楼下，最初设计好的那只花球戒指，如一滴金黄色的露珠，又好像一颗娇俏的美人痣，晶亮的布在她脸颊边，颜色和光线阴影只将画稿占去一半，却让人觉得满眼都是可爱。

似乎还有一种无声的声音，充盈于光和色之中的画稿上。辨不出是怎样的静与响，就觉得光和色都在颤动，姑娘就好像笑起来了，轻轻地不出声。

“哇！”钟度情不自禁拍手叫好：“就这么别人吵架的一会工夫，你竟做出这样一幅大作？！怪不得方若音那么生气。”

乔睛笑着勾完最后一笔，一球黄色的花，精灵似的探出头巾，伸向姑娘的臂和肩，这神来一笔将画面彻底勾活，那头巾又不再是一块死物，是真花还是假景？那就凭观者自己去想象了。

“她生气可不是因为我，我听见方总刚才来了，姐弟俩确实挺生疏的。”

钟度耸耸肩，听见车道上响，便指着金色宾利对乔睛道：“人家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你们方总真要拿住了老头子，她再跳也跳不出龙门去。”

乔睛吐了下舌尖，将自己的画稿收好，然后直起身来，锤了锤腰：“方总可不是我的，人家的家事我们更管不着，你饿不饿？咱们中午吃什么？”

钟度摸摸肚子，叹了口气：“哎，也不知为什么，一到这种时候，我就想起老野来了。要不然咱叫外卖吧？我冰箱里就剩点他带来的菜，也不知还有什么，我也懒得看。”

乔睛点了她额头一下：“叫什么外卖？你懒得看不还有我吗？我来做！”

钟度慌得拦住她：“那怎么行？！说好来这里休息的，你再忙来忙去，方总就对面住着，万一望远镜看见了，说咱们有意赖班，你的前途可怎么好？才得罪了大小姐，难不成连ceo也想一并开罪了？”

乔睛没好气地推开她：“得了！别说得方总跟偷窥狂似的！再说我怎么得罪大小姐了？她手伸得太长！别说她还不是我领导呢，就算孟总想看，我也不能什么都给她看吧？我还能不能保有点个人**了？！”

钟度扑嗤一声笑了，双手抄在胸前一本正经地看着乔睛：“行啊乔乔，还真有点我的风范！要不然你也别在那家族斗争得厉害的公司里干了！我这现成的朝阳产业，副总位置给你留着呢！考虑下好不好？”

乔睛哼了一声，扶着墙慢慢走了几步：“得了，您那朝阳产业先过了方大小姐这关再说吧！我看也是你历练的时候到了，开张头一炮就碰上这位主儿，估计以后再有什么困难都吓不退你了。”

钟度有些沮丧：“你都听见了？唉我是真没想到！本来她找上门来，我还以为她很好说话的。再说她跟面瘫关系不好，我觉得吧两人个性肯定就得不一样吧？没想到更拗！”说着仰天长叹：“命不好啊！”

乔睛已经走上楼梯，听见这话不由得哈哈大笑：“你还嫌命不好？！含着金汤匙出生，想开工作室就有现成的别墅区房子给你，还有自动上门的生意，再说命不好，看老天爷不。。。”话音未落，屋顶上忽然响了个雷，顿时，屋里一片昏暗。

原来是电路出问题了。

等物业上门时，乔睛跟钟度靠在一起，梯级上坐着，望着黝暗的天气，比谁说出的颜色种类多，由灿红而橘黄、而褚褐、而灰红，颜色是愈来愈黯淡，最后钟度说出灰黑，天空也随之水墨大写意似的兜出大片污迹，变得阴沉黑暗。

“雨还没完了。”乔睛托腮：“真怀念前几天的好天气。”

钟度瞥她一眼，心说你是怀念人还是怀念天气？袁一航这家伙今儿可算被扒了皮，从来不知道他还有这么不靠谱的一面。也不知这小妞子怎么想，这场婚姻还能不能进行去了？

正想着，乔睛的手机响了，钟度吓一跳，以为袁一航从自己脑子里跳进手机了，不过乔睛看了看号码，忽然紧张起来。

“是我妈！”乔睛的声音都变了。

钟度同情地看着她：“不然我替你接？”

对父母报喜不报优，是这位姑娘一向的优良品质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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