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苏恪拉着沈百鲤的手走到燕歌坊的门口时，有人拦住了他们。老板娘袅袅婷婷地走了过来，问道，“公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言罢，她便看向沈百鲤，意图颇为明显。

一般男子来这风月场所就是为了寻欢作乐，这带着姑娘一起来的少之又少，当然也并不是没有。毕竟，有怪癖的男子也是有那么几个。

苏恪淡淡道，“带妻子来逛逛，有什么不妥么？”

这句话倒是把老板娘问得哑口无言，以前那些男子无非就是带个外室或者妾什么的，像他这样公然带妻子过来的，的确是太过了。

沈百鲤立刻把一张银票塞到了老板娘的手中，赔笑道，“无非就是陪着夫君来逛一逛，让他寻个乐子，还望通融通融。”

话已至此，老板娘自然是没有多话，只好放行。到时候让人盯着他们二人便是，想来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想到这里，老板娘立刻陪笑道，“两位里面请，里面请。”

苏恪拉着沈百鲤的手，走了进去，一时间脂粉香气扑鼻而来，让人难以忍受。好在他们只要走过前面的长廊，便可以到那些清倌人所在之处。

走着走着，苏恪突然把她的手反剪在身后，把她整个人压在柱子上，双眸含笑，倾身过去。

沈百鲤不明就里，只是问道，“夫君，你这是想要做什么？”

“见你唇如点绛，突然很想要吻你一下。”

言罢，他便覆上了她的唇，辗转反侧。好在在这风月场所，倒是没人注意他们这样的举动。

放开她以后，苏恪凑到她耳边低语，“许是因为楚清扬出现的缘故，我们现在也被人盯上了，待会儿一定要表现正常，无论遇到什么都不要问不要管。”

闻言，沈百鲤凑到苏恪耳边轻笑低语，“若是楚清扬看上了你，非要把你抢过去，我还是要不管么？”

苏恪咬了咬她的耳朵，低笑道，“你忘记我们现在不是本来的模样这件事了么？”

“可是……”沈百鲤用食指轻轻地戳了戳他的胸口，在他的耳边吐气如兰，“可是女人的直觉很准的，若是她真的心里有你，就一定会认出你来。你说，到时候我该怎么办？”

她这个小小的举动，愣是挠得他心痒难耐。这个女人，真是有毒。

他没有说话，而是再一次吻了她。这一次，他也顾不得这是在风月场所，吻了一个昏天暗地。

他再次在她耳边低语，“若是她当真认出了我，我就在她面前这样待你，如何？”

“关我什么事？”

言罢，沈百鲤便红着耳朵跑走了。

苏恪看着她那有些惊慌的背影，忍不住笑了起来。自己倒是有本事，把自己的妻子都撩得跑了。

待走进大厅时，里面有舞姬正在跳胡旋舞。只见场内彩带飘飘，铃声作响，舞姿的确是曼妙，引来了无数人的赞叹。

他们两人找了一个角落的地方坐下，亦是开始欣赏场内的舞蹈。沈百鲤只觉得饶是这些舞姬的腰肢再柔软，也不及阿兰朵曾在篝火下的胡旋舞半分。

时至今日，沈百鲤还能清晰地记得那一夜阿兰朵那清脆的笑声和甜美的笑容，瞬间就惊艳了她，成为了她生命中忘不掉的场景。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在苏恪的手中写下了几个字：不过尔尔。

苏恪笑了起来，亦是在她的掌心写下了字来回应：阿兰朵的舞蹈的确更好。

他写字的时候触摸到了她掌心的疤痕，心中一滞。她那双手原本白皙细腻，宛若毫无瑕疵的上好羊脂玉般，可是现在却各自有了疤痕，而且手腕上亦是有道疤。

精绝之行，她的确是吃了太多苦。

从今往后，他一定会好好地疼她爱她保护她。此时此刻，他突然做了一个决定。明日回宫以后，他亦是会立刻迎她回宫，而不是像原本打算的那般，要等待一段时间。

他们不过才剩十八年的时间来相守，那就要好好地珍惜每一天。回宫后的日子或许会带来困难，但只要两个人相互扶持，总能到头。

沈百鲤哪里知晓苏恪心中已经有了好一番挣扎，而且还做了重大的决定，只是接着在他的手中写到：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苏恪轻笑：这首诗是悼念亡妻的。

沈百鲤咬了咬嘴唇：我知道，不过是打个比方。

他这个样子，倒是太过于较真了。

音律停，一舞毕，喝彩声不绝于耳，银钱珠宝更是如下雨般抛向了那些舞姬。

沈百鲤看向了对面的楚清扬，只见她神色平淡，倒是不为所动的样子。

楚国出美人，更是以舞姬曼妙的舞姿闻名各国。所以她无动于衷的样子倒也不奇怪，想来是看过更好的表演。

场上的舞姬迅速地退了下去，很快就有一名抱着琵琶的琴师轻移莲步，玉步款款地走了到了大厅中央。

只见那琴师坐缓缓地坐了下去，不过是先轻轻地拨弄了几下琴弦，便已经是未成曲调先有情。沈百鲤虽然不懂琵琶，但也知道眼前这女子肯定功底不浅。

微微一笑过后，那女子的手边开始拨弄琴弦，轻拢慢捻抹复挑，开始音律倒是平稳祥和，可突然间声音好似撕裂了的布帛一般，格外刺耳，好似琴弦断了一般。

沈百鲤看了过去，只见那琵琶的琴弦完好如初，根本未曾断裂。那女子的手再次拨弄琴弦，声音激烈，如金戈天马，气吞万里如虎般，惹得人热血沸腾。

她这才明白过来，这女子的一首琵琶果然不简单。一般的女子弹奏乐曲都是一些清丽小调，像这样气势磅礴的，她平生也就见过两个人——一个是何苏，另一个便是眼前的女子。能弹出这样曲调的女子，胸中自然有大志。

只是不知道，她这大志究竟是什么？不过这燕歌坊的女子，大多都是与宋国为敌吧。

一曲毕，掌声雷动，那女子站起福了福身，“琉璃感谢各位公子的捧场。”

言罢，正准备退下去之时，楚清扬的声音却响彻了整个大厅，“等等。”

琉璃停下了脚步，柔声问道，“敢问姑娘有何赐教？”

这句话让楚清扬心中颇为恼火，明明自己花费了好长一段时间妆扮，却被一个有一个人轻易识破，实在是不爽。

楚清扬道，“琉璃姑娘的一曲琵琶音堪称绝妙，不知今夜可否能够再弹奏一曲。”

琉璃福了福身，“承蒙姑娘错爱，琉璃自然是感激不尽。奈何燕歌坊早就有了规矩，每日只演奏这么一场，还望姑娘理解。若是姑娘当真喜欢我这琵琶音的话，明日倒是可以再来。”

“规矩是死的，但人却是活的。”楚清扬道，“琉璃姑娘今夜是否能为我破例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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