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软的声音缓缓响起,把魏王顿时就拉回了这边。
“陆菀,你倒是会藏。怎么今日上午寡人派人找你没有找到,一听你兄长入宫,就自己出来了?”
陆菀装傻充楞:“大王派人找过我?请大王恕罪,我上午去看了李八子。”
魏王脸色一黑,竟这样被陆菀给搪塞过去了。
“你去看李八子作甚?”
“大王有所不知,八子出身于云镇,和陆菀乃是同乡。她进宫之前,和我有一段交情。”
魏王嗤笑了一声:“看来你和谁都有交情。”
不过现在也不能太把注意力转向陆菀了,现在更重要的是向陆云夏问出应付鲁国和楚国的计策来。
他将目光转向了陆云夏:“现在你可以说了吧?”
当陆云夏看到陆菀出现的那一刻起,他心里的大石便落地。
相信以陆菀的聪明,能听出他想怎么做。
“割让城池。”
“什么?这就是你的良策?”魏王深深觉得自己被耍了,血直接涌到了脑门,气得眼眶赤红。
陆菀低头沉思:“阿兄可是说的假意割让城池,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陆云夏淡笑,还是宝儿聪颖些。
“然。”
魏王刚才还腾的一下站起身来了,此刻瞬间就蔫儿下去了。
幸好刚才被气狠了,没把陆云夏直接拉下去砍了。
否则现在就下不来台了。
魏王古怪的打量着陆菀:“方才你明明没有听到我和你兄长谈论了什么,却能马上就懂得陆云夏口中所言……”
莫非这个陆菀也是个能才?
魏王再一次觉得自己的想法好笑。
人人皆知陆云夏的才学谋识来自于麓青书院的教导,可陆菀又是谁教导了她?
这天下,莫非还有比麓青书院更加厉害的地方?
魏王想不出来。
不过他们兄妹既然能达成共识,兴许这小姑子也有自己的独到见解,那就不把她轰下去了,且再听听。
魏王之所以这么想,还取决于三年前陆菀在殿上的侃侃而谈,给魏王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哦?你是如何听懂你兄长那句话的言外之意的?”
陆菀微愣,既然魏王问了,她便如实回答:“以兄长的性子,不可能说出真的割让城池的话。”
“仅这些?”
陆菀硬着头皮:“小女还觉得……就算是割让了城池,鲁国也只是一时善罢甘休,而且失去絮都……鲁国攻打过来更是容易,便会埋下风险。只看眼前安宁,不是我兄长能出的主意。”
陆云夏的笑容更加拉大,要是陆菀是个男子,又和自己不认识,他一准儿觉得遇上了知己,要视她做自己辅佐的君主了。
“嗯。”魏王沉沉道。
既然是假意割让城池,那就得早些派人去找鲁国。
魏王忽然想起,这陆云夏和陆菀两人口齿伶俐,陆菀又刚被自己封为县主,身份嘛……还算尊贵,也算半个王室。
只要能留陆云夏在朝为官,以陆云夏之才担任左徒是不成问题的。
他越发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可行,却碍于之前陆云夏把话说得太死了。
这样的才华,放回麓青书院当个先生,岂非太可惜了些?
魏王皱紧了眉头:“陆云夏,魏国正值生死存亡之际,你作为魏国人,不该为君分担吗?”
陆云夏就知魏王会来这一出,所以一开始就表明了陆家的态度。
他幽幽的叹了口气:“大王,我实在无能为力。”
“那你这番言论,就不值得寡人放走秦氏了。”
陆云夏身体微僵,极度不愿意为魏王办这件事,只是他此刻若不答应,恐怕救不出阿娘和妹妹。
正当陆云夏犹豫再三之时,魏王便以为他默许。
他哈哈大笑起来:“寡人就封你为左徒,和陆菀一起去鲁国谈判!”
陆云夏睁大了眼,和陆菀面面相觑。
什么?宝儿也去?
—
等回到了家中,陆云夏还觉得头疼不已。
他始终不明白,怎么突然成了这个样子。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他们一家总算是团聚在一起了。
“宝儿,接下来咱们就要回家了,但有一件事……我须得告诉你。”
“什么?”
“外祖父病重。”
陆菀脸上闪过错愕:“这才几天,外祖父怎会……”
陆云夏叹了口气:“之前外祖父的身体就不适了,早就向大王请辞。大王一直不同意放外祖父离开,外祖父只能一直在家处理事务。我发现他的时候,他已经晕倒在书房了。”
陆菀脸色凝重,原来又是魏王惹的。
望着外面阖家团圆的画面,陆菀的脸色闪过落寞:“阿兄,你说为何咱们陆家近来平生枝节?先是大兄,再是阿姐,现在又轮到了外祖父。你说外祖父会不会也……”
陆云夏的确想安慰她来着,可欺骗的话语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原本医师就告诉他,外祖父的身体已经大不如前了。
三年多以前下了毒,又从大凛逃难似的回到了南华,身体早已经虚空。
这三年他拖着病痛的身体,一直没有让他们知晓。
等马车终于抵达了司空府,那些大王派来的人却并没有离去,而是直接跟在他和陆菀身边。
陆云夏终于恼怒:“你们还要监视我们不成?”
“回郎君,这是大王的命令。”
陆云夏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紫:“你们可真是大王忠心的狗。”
他们也未反驳,只是一直跟在陆云夏和陆菀身边罢了。
陆菀也来不及呵斥,而是径直的走到了秦诤的屋子,光是走到外面,浓重的药味就扑面而来。
陆菀的脸色更加苍白了几分,缓缓推开了门。
秦月在里面早已经哭肿了眼,陆菀心里一咯噔,转而看向了床上的秦诤。
他依旧在沉睡着,只是身体已经消瘦了太多了。
从他浅浅的呼吸才能看出,那边躺着
的并不是一个死人。
陆菀眼眶微红,走到了那边:“阿娘,医师有没有说外祖父的身体怎么样了?”
秦月紧咬着嘴唇,纵然哭红了眼也不肯跟陆菀说。
“阿娘!”
秦月咬咬牙,才缓缓道出:“医师说你外祖父若再不静养,只怕时日无多。”
陆菀一时心头不是滋味,外祖父都已经病成这样了,她倒是想在家中侍疾,可这也成了奢望。
陆菀想起楼靖在走之前,朝自己所说的话,不由的想入了神。
“阿兄。”
陆云夏朝她看了过去。
谁知下一秒,陆菀就拉着陆云夏的手走到了外面。
夜风阵阵吹来,陆菀目光微冷的问:“阿兄难道不对大王寒心吗?”
这是两兄妹第一次这样打开天窗说话,陆云夏许久未说话。
原本不想告诉她的,可陆菀如今已经被牵扯进来,想了许久,陆云夏还是缓缓的点了下头。
“然。”
陆菀眼睛一亮:“那……”
“纵然寒心又如何?阿娘和外祖父还是被困南华,而我们亦然要去鲁国了。大王还真是可悲,到最后竟然要依靠一个未及笄的女子,一个未弱冠的少年来撑起魏国。”
陆菀也有种兔死狐悲的感觉,她低下了头,准备把楼靖留给她的信息告诉陆云夏:“阿兄,我等些告诉你的事情,切莫说与外人听。”
陆云夏疑惑:“什么话?”
“你先答应我!”
听到她这么说,陆云夏只好皱着眉头点了点头。
陆菀松了一口气,连忙说:“楼靖走之前说,若我有什么需要,可以去在南华的楼宅找清刃和清淮,他们会帮我们的。”
陆云夏眼光闪烁:“楼靖?你是什么时候和他联系上的?”
“……这个你就管不着了。”陆菀嘟囔了一句。
陆云夏看她这样,忽然之间想起外祖父说楼靖曾提过亲,顿时就觉得窘然。
难道楼靖还真的在陆菀救了他之后就暗自倾心?
那个时候宝儿才多大?
陆云夏忍不住捂脸:“正好,有他帮忙兴许真的能把阿娘和外祖父送出南华。”
陆菀怯怯的问:“你同意了?”
“不然以现在这种情况,能怎么办?”
陆菀露出笑脸:“等到了襄中,大王就没办法了!”
“……你怎么这么肯定,是不是还有什么瞒着我的?”
陆菀咳嗽了起来,一时不慎说漏了嘴。
看到陆云夏严厉的表情,她只好将自己在峪蒙关发生的事情全都告诉了陆云夏。
一听这话还得了,陆云夏一阵后怕:“你这条命可真是捡回来的!”
不过楼靖说他不回南华了……竟然又为了宝儿回来,他终觉得哪里奇怪!
不对,他的关注点是不是错了。
楼靖不回南华莫不是要以峪蒙关和襄中作为据点造反?
他仿佛知道了个天大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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