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兴侯入宫之后首先去见了皇帝,他所想的并不只是将凌亦琛完完整整地放出来,还必须得将他官复原职,否则他又何必大老远的专门跑回来一趟。
长年在外,凌尘比别人更懂得权利的重要性,尤其是兵权的重要性。别看现在坐在皇位上的是楚笙,等时机成熟,实际掌权的还不是他们凌家。
若不是还有一些顾及太妃的情面,与他合作的西戎又起了内乱,他早就夺了他的皇位,拿过这大殷的江山。
楚笙看着进入御书房后满脸傲气,连跪都不跪的长兴侯,忍住心中的不快和颜悦色地说:“长兴侯不辞劳苦赶会京城,可是为了威武将军一事?”
“不错,否则臣也不会急着赶回来。皇上,京师守卫实在重要,而威武将军又实属冤枉,臣要皇上尽快将亦琛放出,以防京师有何不测。”
楚笙听得一口气闷:“长兴侯,你哪里来的自信给朕提这样的要求?你可知道威武将军……是有人证物证!朕不追究已经是看在你和太妃的面子上。如今西戎的两位王子一死一被关在牢中,这样的情况下西戎王还敢发兵我朝?京师又哪里来的危险?”
长兴侯身材魁梧,高大雄壮,听楚笙这么说几步跨到楚笙面前,声如洪钟地说:“皇上说什么?臣哪里来的自信?
臣自己手里就有三十万大军,指掌全国兵权二十年,如今更是掌管着全国兵权;臣为了保卫大殷立下汗马功劳;臣是太妃的亲哥哥,你的亲舅舅;臣是唯一能让你坐稳皇位的人。
就凭这些,臣还保不住自己唯一的儿子吗?再说,亦琛绝对是冤枉的,就凭几封信和几句话就想定他的罪,必须得看看本侯爷答不答应。
皇上,你觉得西戎不来犯朝廷就安稳了吗?没有西戎还有北狄,没有北狄还有南蛮、东夷。怎么?皇上以为西戎内乱大殷就高镇无忧了吗?”
长兴侯边说身体边向皇帝倾轧,就像一堵高墙逐渐压缩着彼此占有的空间。
他每说一句,楚萧的心就跳一下,此刻他觉得长兴侯的话就是赤果果地威胁,什么北狄、南蛮,是他长兴侯有了二心了吧。
受他身体前倾的逼迫,最后无法,皇帝只得站起来。
吴正见此状况赶忙上前:“哎呦侯爷,看您说的,这些您不说皇上也是时时刻刻记在心头。威武将军的事这不是还没定吗?皇上也是左右为难啊,交给兵部审理不就是念着您的好吗?”
“滚!你个腌臜阉人有什么资格跟本侯说话。”凌尘抬脚踹在吴正身上,吴正哎哟一声摔在地上,那倒地的声音听着都很疼。
吴正倒地的“扑腾”声仿若砸在楚笙的心里,他的心如严冬的天气,冰冷成一团,这哪里是吴正倒地,这明明是他皇帝的尊严被长兴侯摔在了地上。
养虎为患,他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
“长兴侯!你敢在朕的御书房动粗!”楚笙气得身子发抖,“来人,禁卫军何在!”
“皇上!皇上您息怒。是奴才说错话了,长兴侯只是替皇上教训奴才!他不是针对皇上啊。”吴正快速起身,可他年龄大了,长兴侯踹的那一脚又十分用力,他挣扎了两下才起来,皇帝一看更气了。
“长兴侯,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朕?禁卫军!都死了吗?给朕滚进来!”
外面守卫的禁卫军知道是长兴侯在里面,在门外又听到长兴侯大喊是皇帝的亲舅舅,本来就暗自心惊犹豫不决,这可是皇家秘事,听到会引火上身。故而皇帝叫喊时,动作也比较迟缓。磨磨蹭蹭地进入书房,也就站在一旁没动,任由吴公公劝说着皇帝。
“长兴侯,您息怒,是奴才错了,奴才仗着皇上的抬爱不懂尊卑若您生气,还请长兴侯不要迁怒于皇上。”吴正跪在凌尘面前,自己狂煽耳光。
他越是这样,长兴侯就越看不顺眼,越想踹他几脚,而皇帝也就越难受。
俗话说打狗也得看主人,长兴侯这哪里是打吴正,这明明是在给自己下马威。
他手里是有兵权没错,可那兵权是他赐给他的,是他不顾兄弟亲情背地里夺了燕王的兵权又亲手交给他的,如今是养虎为患吗?
哑巴吃黄莲,就是这种感觉吧。
楚笙制止了正在自己掌嘴的吴正,有气无力地冲凌尘说:“长兴侯先去拜见太妃吧,威武将军的事朕已经交给兵部。”
凌尘想了想,既然这样,他直接去找凌亦然就可以了,于是连声招呼都没打就起身走了。
皇帝看着红肿着一张老脸的吴正,长兴侯咄咄逼人的态度历历在目,他胸口涌上一口气,忍不住推翻了案几上东西,坐在椅子上不停的喘气。
吴正叹了口气,蹲下身缓缓地收拾。
长兴侯出了御书房,抬头便看见抄着手站在门外的御史王大人,王大人冲他拱拱手,他仿若没看到摔着手去了福寿宫。
王大人面不改色,弹了弹袖口。长兴侯一贯鼻子孔朝只朝上,他没什么好惊讶的,他惊讶的是今日皇上竟然会冲他发火。想了想,转身又往宫门走去。
像今日这种状态虽然不长见,但长兴侯每次来见皇上的态度大致都差不多,这个时候和皇帝说什么也是没用的。
其实,作为三军统帅,没有圣旨当属私自回京,这是要受到军法处置的。
不过,作为一国御史,身负监察百官,弹劾百官的重任,貌似他进谏过很多事情,都不大有用,倒不如让自己好过一点。
出宫的路上,遇到了太子和二皇子三皇子,三人正准备出宫玩乐。当然他们有很正当的理由,皇帝的生辰快到了,他们要去给皇上选礼物以表孝心。
“太子可知长兴侯已经入宫见过皇上?”
“哦?长兴侯为何回来?是为威武将军吗?这还用得着回来?”言下颇有没必要的意思。
“不过也好,长兴侯可以等父皇过完寿辰再回去,也一起热闹热闹。”二皇子为自己这想法欣喜不已,“太子觉得呢?我们可以秉明太妃,让太妃将长兴侯留一段日子。”
“这主意甚好,待我们自宫外回来便去说与太妃。”
王大人看着三个游手好闲的成年皇子,心底很好奇他们哪里来的底气可以让他们如此放纵。
是因为凌家吗?
半年前西戎攻下大殷三座城池的教训犹在眼前。这次若不是西戎王子内乱,指不定什么时候大殷江山就落在了西戎或者凌家手中,而这三名皇子,到现在了还只想着玩儿。
他很难想象,当年若不是先皇逼迫的紧,这个皇帝当年是不是也和眼前这三位一样,连执政的能力都没有。
想到大殷的未来,他不禁摇了摇头,脑中浮现两个字:堪忧。
皇帝懦弱耳根子软,皇子无能贪玩,凌家大权在握,百官无人敢言。
内忧外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