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自古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
白头镇距离龙山五十里路,是前往铸剑阁的必经之地。
说起来也是奇怪,铸剑阁从来没有插手过白头镇,所以,自从三年前黑虎帮打败清风寨,杀掉寨中三个当家的后,这里便属于黑虎帮的势力范围了。
黑虎帮的帮主张乐,师从冀北白石剑派,一手‘风清剑法’深得师门真传,加入黑虎帮不到十年,便得到了老帮主的衣钵。
此时,他正随意的坐在‘银钩赌坊’内一张牌九桌上。
‘银钩赌坊’是白头镇生意最好的赌坊,很奇怪的是,今天赌坊的老板沈掌柜,竟然没在赌坊内,好像受了什么惊吓,暗自逃跑了一般。
现在只有黑虎帮的副帮主黄谓笑,站在他面前,神色严肃的汇报着什么。
黑虎帮除了在镇上收些保护费外,最大的资金来源,便是打探江湖中的各种消息,一个转手,便能买个好价钱。
“所以说,被那个大汉杀掉的吴杰,是唐门的人?”张乐好容易听完黄谓笑的讲述,还是有些不情愿的问道。
“绝对是,因为他的断魂砂和夺魄镖都打出来了!”黄谓笑肯定的说道。
一两断魂砂,万两黄金无命花!!
鹿皮手套与断魂砂的确是唐门标志性武器,而且贵的要命,一两断魂砂居然要黄金万两。
张乐长叹出一口气来。
吴杰是银钩赌坊的赌尊,赌尊的作用,是赌场专门用来对付极其厉害赌客的。
自己认识吴杰已经有三年了,却不知道他居然是唐门弟子。
从他精致的鹿皮手套与剩余的断魂砂来看,只怕还是唐门直系弟子!!
一想到这些,张乐顿时有些烦躁和心慌起来。
虽说铸剑阁与唐门恩怨不断,但平日里大家一般都是暗地里交易些消息,现在却突然死了一个直系弟子,只怕会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那这个大汉是谁呢?竟然敢直接杀死唐门的人?
张乐不禁又扫了一眼满地狼藉的‘银钩赌坊’。
三日前,这个大汉在银钩赌坊连出十把豹子后,吴杰一口咬定大汉是出千,随即两人就在这里直接动起手来,吴杰竟然当场丧命。
那大汉杀人之后,居然直接消失了,连黑虎帮的人也只知道,他出了酒楼往右走了一段路后,很快就不见了。
黄谓笑见帮主有些失神,继而有些吞吞吐吐的说道:“瞎子让我们去一趟黄纸巷……”
“瞎子?”张乐微微眯起了眼睛。
瞎子没有名字,他的右眼已经瞎掉了,所以这个名字就这样被叫开了。
他就是个情报掮客,也是黑虎帮的大客户,因为他什么消息都买,不管是铸剑阁的、唐门的,只要是江湖上的消息,都能在他那里换到钱。
张乐刚刚加入黑虎帮的时候,瞎子就已经在白头镇了。
“走,我们去会会他,看看他的口风,实在不行,我们兄弟还得躲一阵子!”张乐实在想不出办法,便将心思放在瞎子身上。
黄纸巷就在宣乐楼后面三条街外,说是一条巷子,其实也就是周边的破落户,搭建木棚时留下的一条甬道而已,仅仅容得一个人低头过路。
木棚里的破落户都是做黄纸生计的,这种纸不能写字,只能做成冥钱,烧给下面的死鬼。
秸秆腐坏的味道中夹杂着一种酸臭的树胶味,让人大气不敢多喘,生怕这味道吸入太多的话,会被熏晕过去。
瞎子的屋就在黄纸巷最里面,这里的味道最浓。
“呸!”张乐不禁吐出一口浓痰,也不知道瞎子的鼻子是不是也坏了,竟然能在这样的地方住十几年!
那扇用一根手指,就能轻易捅破的木门,突然打开了。
瞎子见到张乐和黄谓笑站在门口,便将木门往里推开了些,小心翼翼的让出一个侧身。
满脸赔笑的说道:“两位帮主来了就好,我这还有几个客人,不打紧的,你们先进来坐坐,很快就谈完了。”
张乐冷哼了一声,微微低头穿过狭矮的门口。
刚刚走进昏暗的木棚,抬起头来,却看见一个熟人。
原来‘银钩赌坊’的沈掌柜,居然也在这里,只见他手中提着一大摞纸钱,给死人用的那种纸钱,看来他是专门来买这个的。
平日里点头哈腰的沈掌柜,好像装作不认识自己一般,只是哭丧着脸,像是死了亲爹一样,怔怔的望着手中的纸钱。
里面果然坐着四个陌生人,在幽暗的油灯下,虽看不清面貌,却也能看个大概。
一个抽旱烟的老头,一个精壮的汉子,一个秃子,外加一个有些娘,长的像一个大姑娘的小伙子。
以张乐的经验,这四个人应该不是一路的,因为他们所坐的位置,不仅相互制约着,而且都是最容易撤离的地方。
那个手拿一根大锅盖旱烟袋的老头子,应该是武功最高的,不仅太阳穴高高凸起,一双眼睛精光四溢,让人不敢直视。
“两位帮主,请坐请坐,亲临寒舍,蓬荜生辉,蓬荜生辉!”
在瞎子热情的招待下,张乐便大咧咧的随意坐了下来。
屋内的人像是在谈论什么,完全没介意张乐两人的到来。
“沈掌柜!这段时间你一直待在银钩赌坊么?”那个秃子最先说话,他的声音有些尖锐,就像指甲划动木板一样,让人难以忍受。
沈掌柜豁然一惊,油腻的肥脸上挂着一丝决断,道:“我一直都在!”
“五日前,陆妙从这里经过,你知道吗?”秃子的声音再次响起。
他的声音虽然不大,却像一声炸雷,直接炸在张乐的心口上。
张乐心中陡然一惊,这个消息自己最先知晓,当时直接卖给瞎子后,足足赚了一百两黄金的!
不知道秃子提及此事是什么意思。
张乐不禁望了瞎子一眼,只见他依旧是一副笑容可掬,牲畜无害的表情,好像这事跟他完全没关系。
张乐这才稍稍放下些心来。
木棚中压抑的气氛,对沈掌柜绝对是一种煎熬。
他擦拭了一下脸上不断冒出的汗珠,颤声道:“不知道,没有人通知我们!”
秃子似乎很享受这样的场景,怪异的笑了一声,没有继续追问,只是淡淡问道:“瞎子!沈掌柜说没有人通知他!”
瞎子躬着腰,站起身来,朝屋内的人拱了拱手,道:“我一得到这个消息,就去找沈掌柜的,谁知不仅没找到他,就连唐杰也没找到!”
“你是怎么得到陆妙这个消息的?”秃子突然问道。
瞎子依旧不慌不忙,赔笑道:“这要多谢张帮主了,是他卖给我的,足足花了我一百两黄金……”
张乐突然觉得几道如箭般的目光,朝自己直直射来,竟不敢抬头对视,只觉一时间口干舌燥起来。
他顿时知道了,瞎子请自己来此的真正目的,就是做瞎子的证人,只是黄谓笑有些不走运,跟着自己被牵连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