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有少部分人从刚刚我们的催促中发现了什么，但也不是很确定。

所以此刻机关被触发，第一反应还是往外面跑。

只是之前的地上虽然有冰，但表面终归是有些粗糙，所以走起来不是很滑。

但此时大股大股的水涌下来，在冰面上漾开，

人们脚步匆忙，不禁摔作一团。

黑暗中，狭窄的隧道内有冰水倾倒下来，水位沁过腿部迅速上升。

黑暗和水流的声音将恐惧无限放大，人们更是奋力想跑出来，只是地滑加上互相拉扯，反倒是谁都出不来。

领兵的师伯和师兄都在前面，乱成这样早已失去了音讯，一时间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好在似乎存在一道透明的墓门，竟是将冰水阻在了里面。

我们眼看着里面的水位升高，却是无一滴漏出来。

倾身上前，我们把墓门附近的人先往外拉着，还有些未进去的人将他们接应到后面干燥些的地方。

我和师傅没有踏进去墓门，所以只是能够到附近的几人，很快旁边几人就都被捞出来。

但再往里去救人，我就有些犹豫了。

毕竟进去之后我自己能不能出来还很难说。

在我犹豫的片刻，一个身影从我身边擦过，带起一阵凌厉的劲风。

仔细一看，竟然是英凡。

“接着。”转眼间英凡已经进去一段距离，随手拎起两个人给我们丢出来。

一众人上去才堪堪接住。

很难想象英凡的一身怪力是哪来的，就连捡到英凡的师伯也不清楚。

一个人，站在齐腰的冰水中，将身边的同伴一个个丢出去，并且距离越来越远，却没有力颓之势。

英凡默默的扔着，并不多言。

我们只能根据人被扔出来时候的破空声和惊吓的嘶吼声来判断。

水位继续上升着，到最后，人几乎是被英凡从水里扔出来的。

人想要逃脱箭的时候，跳进水中就是一个很好的办法。

不仅仅是因为水能遮挡视线，实际上如果水清冽些，一个黑影在水下的目标反而更明显。

更重要的就是水能挡箭，削弱箭的威力，可想而知水的阻力有多大。

而英凡扔人出来的势头并不减。

不过纵使是这样，水快，人多，几百人也不过出来几十人而已，更毋论师伯他们还在队伍的最前面。

水距离隧道顶部还有一头的距离。

之所以能看这么清楚，盖因为英凡正浮游在上面，占据着唯一的地方呼吸，手中动作却是不停。

“出来吧！阿凡。”师傅喊完，闭眼扭头，似乎做了很艰难的决定。

我明白师傅的艰难。

照目前的情况看，师伯在里面生还的几率，很低。

而按照英门的规矩，师傅肯定是要尽力先保证下发丘传人英凡的安全。

于情，师傅自然是选择救师伯。

于理，师傅却只能选择放弃师伯救英凡。

所以在师傅转头的那一刹那，我分明看见他眼角有晶莹的东西滑过。

只不过，师傅的话是一回事，英凡听不听又是一回事，年轻的我们哪像他们那样恪守门规。

当然，后来随着经历的增加，我们也慢慢明白是门规才保证英门传承了几百年。

英凡大概是听到了师傅的话，转过头来，挥了挥手，而后一头扎进水中。

水很透明，所以在墓门外面基本能看见英凡的影子。

他像一条鱼一样，轻摆身体从两边的人之间游过。

看得出来的，他的目标是最后的师伯，而放弃了救人。

师傅轻叹一口气：“唉，这孩子。”

我却听得清楚，他最后的语气是有些喜悦的上挑。

大概与我违反门规回去救他的心情差不多吧，我这样想着。

我不知道师傅的水性怎么样，但我是不行，所以只能在外面慢慢等着，看着水里的那些被水窒息、将死的人，做出各种痛苦的动作，宛如从地狱中爬出来的厉鬼。

等待的时间总是过的特别慢，所以我不知道过了多久。

水位还在升，连最后的那一点缝隙也没有了。

我一边看着水中的动静，一边偷眼看着师傅。

师伯没了。

发丘一脉也没了。

我都不能想象师傅现在心里是什么感觉。

气氛很压抑，压抑到我感觉像要窒息一样。

终于，水幕中出现了一个不和谐的影子。

其余的人此时基本属于晕过去，任水漂浮的状态，但远处的地方，模糊着出现了一个张牙舞爪的黑影。

水中漂浮着的尸体被打乱，向后漂散而去。

有种感觉——

那黑影像是要抛开一切阻力，向我扑过来。

尸体异变了？

还是水鬼？

吓得我头皮一哆，禁不住往后退去，顺手抄起了搁在墙边的剑。

管它是什么东西，等会先来一刀再说。

不过随着距离的接近，我慢慢看出了些端倪。

那个黑影急速朝我们这边前进，而打乱尸体的本意不过是那些尸体挡住了它。

我操！

这鬼是奔着我们活人来的么？

这墓的机关也有些太凶了吧。

灭掉我们几百人还不满足，居然还有鬼怪？

这种鬼确实是有的，专奔活人的阳气而来，对于死人根本不屑一顾，具体名字我忘了。

但没忘的是，这种特殊的鬼，无一例外都很难对付。

“……”师傅不知道说了什么，大概是那鬼的名字？

然而不等我追问，师傅面色大变，推攘着我：“快走！就算是投降，也要把英门最后的希望留下。”

师傅的眼神中，是有关切的，只是说出来，却仍以英门为重。

英门，有多重要？

我没问过师傅，不想问，也不敢问。

人生的很多抉择，大概都是这样罢，只有到那最后一刻才能凭本能做出选择。

“走！”师傅瞪着我，声音中满是愤怒，但我分明从他那有些浑浊的目光中看出了其它东西。

“走。”我在心里默默道，转身提剑离开。

却忍不住最后瞟了一眼身后——

那黑影已经到了没有尸体的地方，速度更甚，朝墓门直冲而来。

师傅真的能挡住吗？

我晃了晃头，试图把这种想法从脑海中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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