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钱思远走出几步，愣了一下，就掏出了手机打开了手电筒。要是在外面的街道也用不着这样，大路也都是水泥路，就算不看路也没什么要紧，可这里不一样，谁也不知道地上有什么东西，天还亮着的时候也没人会记。或者说，其实本来一个小事也用不着考虑，钱思远伸出手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还是太谨慎了。
根据之前的印象，钱思远很快就带着研究组的二位找到了那个鞋印，外面的一圈小棍子在晚上并不是很醒目，好在这个院子本来就不是很大。女人跟了过来，她很快就蹲了下去，就好像钱思远的样子。她仔细地端详了一会儿，就从化妆包里掏出了一小瓶东西倒了进去。她的神情就好像是在制作一个工艺品，倒进去之后还拿起小木棍把上面稍微整理了一下，这用不了多长时间。
其实也就一两分钟，女人用小木棍戳了戳，就加大了力气，一口气把木棍插了进去。静待半分钟，她用木棍把那模子挑起来，对准了外面昏黄的路灯。许久，她吐出一口白气，好像宣布胜利的火花。下面就正如钱思远想的，她用力地点了点头，看向了身边的男人，很快又看向了钱思远，说：“成了。”
那个模子在钱思远面前不到半米，从钱思远的角度来看，很像那种泡沫板做的鞋撑子，白色，只有前半截，看起来很粗糙。或者说其实眼前的这个模子更加粗糙，它连个面都没有，只有下半部分，只是特别强调了鞋子的纹路。并没有看多久，女人很快就收进了包里，钱思远细心地注意到女人并没有给这个模子包上任何东西，看来是对那种材料的柔韧性很有信心。
女人收拾妥当，这边儿就算告一段落，完美的是，这样的结果对于路面几乎没有任何影响，就算对方再过来也不会很快就发现什么毛病。女人拍了拍手，化妆包已经交到了旁边的男人手中，她望着钱思远耸耸肩，样子看起来是有点无可奈何：“两位男士，咱们现在该看看里面那个家伙了。”
钱思远点点头，在起步走的一瞬间开始补充：“他之前从来没有这样过。”
女人往回看了一眼，眉角不经意就露出笑意：“好啦好啦，我都知道了。”
推开门的时候，许可看起来很有精神，他在一大堆的旧书里不知道在查找着什么，完全没有注意到其他人进来。女人和男人站在一旁看了一会儿，直到钱思远进来，女人才扯住钱思远的胳膊：“他是在找什么？”
连屋子里情况都没有来得及看清楚的钱思远当然有一点懵，他看了女人好一会儿，才把视线转移到了正确的方向。许可已经换了姿势，他面前的东西被分成了两座小山，杂七杂八的堆在桌位两侧，就着钱思远手里的手机的手电筒，还见得烟尘滚滚，一股子霉味从那些书里逐渐散发出来。钱思远其实不大明白，但是他及时的联系了一下上下文，虽然语气不大确定，但是也终于有的去讲：“大概是他之前说的，需要想到的东西吧。”
女人没有反应，看了一会儿，走出去两步，再看看钱思远，好像是在寻求监护人同意一样。钱思远忍不住笑出了声，摆了摆手，他知道女人想做什么，而现在许可的状态还不明了，他也不想自己过去。见了钱思远的动作，女人很快扭过了头，她走到了许可的身后，距离最近时大概不过三厘米。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就连钱思远也似乎听到了这个女人的呼吸，紧张气氛不知何时充满了屋子，另一个男人皱了皱眉，也小跑过去，到了许可老师的另一侧。
大概是见男人就位，来自研究组的女人心里也就有了底，她的脸慢慢靠近桌面，试图让许可充分了解到她的存在。这个过程没有多久，女人就慢慢按住了许可的手：“你在找什么东西？”
“我不知道。”许可仿佛愣了一下，目光慢慢从呆滞变得具有神采，看向女人时，他的思路又好像到了另外一边儿，“你们那边儿进度如何？”
“一切顺利。”女人用了最少的字做了最简单的总结，然后轻轻咳嗽了一下，慢慢侧转过身。虽然她和许可依然在一个直线上，但是他们面对的方向就这刚好相反，于许可而言，这样倒看不见女人的脸。女人呼出一口气，然后拍了拍许可的肩膀：“我不知道你一个人在这里的时候都看见过什么，但是我希望你起码可以告诉我们要找的东西大概是什么样子，好吗？”
“一张纸。”许可也侧转过来，轻轻地笑了笑，“刚刚太用心了点，你们是以为我那……”
“嘘——”钱思远把手放到嘴边，就这样吹出一口气，然后放下，“老师，你也知道这块之前有多么邪门，所以，起码在这里，我不想看见你忽然莫名奇妙，不然我们都很没安全感的好吧？”
“嗯嗯。”
其他两个人就只管点头。
“行吧，刚才那样是我不对，这位哥们还站我右边儿准备把我制服呢。不管怎么样，大家费心了。”许可夸张的弯了个腰，且不说本人日常怎么样，这种看起来丝毫不认真的表演行为真的让人难受，何况还有外人在场。钱思远悄悄看了眼女人的神色，好在对方没有很不高兴的样子，看来大家也都是见多不怪。钱思远默默摇了摇头，只是可怜自己是个学生，还要长时间和许可老师待下去，这样下去如何是好，先不说以后的新校长会是怎么样的人……
感慨三秒，钱思远的视线回到女人身上，这个来自研究组的女人没有要继续煽情气氛的样子。在她这里，故事变得快了许多，她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然后绕过这个话题继续当下论点：“所以，许可老师，麻烦你说的再具体点，你在找的，具体是什么东西？什么样的纸？什么大小？什么内容？”
看女人这么严肃，也可能是这问题有点稚嫩，许可忍不住接着笑出了声：“当然不可能有原来的纸，但是我想，如果说这里算是一顿草稿纸，那么应该会有一张纸记一个关键东西。”
看来和气氛不符，许可深吸一口气，笑容逐渐凝固，然后收回。
“我知道了。”女人点头，倒是依然没有在意许可的态度，只是指了指两边儿的小山堆：“哪边儿是你检查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