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一落，钱思远就看向了度小贩，仿佛度小贩才有着生杀大权，这一点让大叔咬了咬牙略无语，不过当然他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度小贩察觉到了大叔的目光，作为这个片子的负责人，虽然没有直接责任，可在情理上，还是要说点什么的。她瞅了眼那个作为“关系”的小哥，小哥安安静静，默默垂下了脑袋，情况很明显，他根本不想站队。

或许这样还好一点，钱思远眼睛还是很尖，他隐约察觉到了度小贩学姐面部的微表情。那是一种如释大负的姿态，背部稍弯，嘴角藏着一点点的笑意。钱思远顺着那若有若无的目光往侧面看去，见了那个小哥，也就知道了一个大概：这个小哥不说话，至少，暂时可以不顾及这层关系讨价还价。

“那个，我没记错的话好像本来给的是七折吧？”度小贩终于开口，她的手轻轻地扯了扯钱思远，是让他不要乱说话。直到大叔皱起眉，一脸迷茫，度小贩就接着往下说：“这样，这个优惠就当没有，然后，然后这位同学再给你补一千。”

钱思远点点头，这话其实已经很有优惠，毕竟这是影视方面的东西，价格他们都不知道，这样是最占便宜的处理方式，虽然可能是被坑。可大叔摇摇头，就睁大了眼睛盯着钱思远：“怎么了？做了事情点点头掏一千就没事了？好好说话不行吗？”

“那个......”钱思远有点气，正想抬手，度小贩还扯着他的衣袖，这让他无法进行下一个动作，就只好放松了胳膊。他看了眼度小贩，度小贩摇摇头，这个地方一般没有听说过什么影视基地，钱思远也终于意识到，这附近恐怕也只有这么一家，所以面子还是要给的，至少不能撕破脸皮。

“咳咳。”大叔走近了几步，好像很是欣赏钱思远这副不知所措的表情：“看样子你好像不大喜欢你学姐的说法，或者，你说说看？”接着手就按在了钱思远的肩膀上，无形之中加了力气，钱思远感到肩上一阵酸疼：“本来嘛，这就是你犯了的事，要你学姐来提处理的想法确实是我的不对，来来来，你说说看，我很好奇你的思路。”

“其实......”

“其实什么？”大叔很强硬的打断了钱思远的话，接着，钱思远感到头上一沉，是一只大手猛地拍到他的头顶。这力道还真的到位，钱思远倒吸一口凉气，任大叔揉着他的头发。揉脑袋其实是一个挺重要的动作，小情侣靠着这个动作打情骂俏，长辈们以此表示对后生们的爱意。这个地方当然偏向于后者，只是身份很尴尬，这并不算一个友好的举动。

大概是见钱思远不吭声，大叔就把手重新放了下来，然后倒是一本正经：“其实我也很期待看到你的想法，说说看嘛，不要总是跟着他人的脚步。我说了，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我也挺喜欢你，你就说说你的想法，嗯？”

钱思远点点头，大叔的话当然有理，可惜都是些乱七八糟的废话。在大叔又要插话之际，他立起来了一根手指，相当于是停止的手势。很好很成功，在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钱思远这才继续说：“那个，大叔你听我把话说完。”

“好，你说你说，我没说不让你说嘛。”听起来很和气，可他俩个胳膊却在胸口拧做一团，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

“那个，就是，我和我学姐的想法其实是一样的。”

大叔一愣，显然没有想到是这个回答，作为被赔偿的一方，他的心里很有那啥数。现在，是争取更大利益的关键时期，绝对不能稍加松懈。他的脑袋摇的就像拨浪鼓，这是小学作文里的神奇比喻，不过在这个地方显得极其合适，就连那话也带了节奏：“不要这样不要这样，你是你，她是她，你是不同的人，你要有不一样的思想，我很期待你的思想，你可不能不让它好好发光。”

“可是这确实是我经过深思的结果。”钱思远说罢又点了点头，大概是起到一个重复强调的作用，等大叔表情稍稍缓和，钱思远就慢慢开始支支吾吾：“只是，大叔啊，现在还有一个小小小小的问题，我觉得大概你是需要有知情权的，所以我还是得和你汇报一下。”

大叔听闻赔偿有了着落，也就懒得再逗他，就像变天一样换了副严肃的脸。钱思远舔舔嘴唇，还是抬起头看着那严肃的眼神，度小贩扯扯钱思远的胳膊，钱思远也不知道在这个时候是什么意思，就直接忽略，张口就来：“大叔，请你用你脚丫子的第二个脚趾头好好想想看。这么神奇而又麻烦的事情，一天才一百多块钱，如果不是因为穷到了极致，会有人做这种事情吗？”

“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大叔挠了挠头，跟着钱思远的思路，成功被打乱了节奏。态势扭转，钱思远眉头扬起，心情稍稍愉快，看着大叔的一脸茫然。许久，大叔叹了口气：“可是朋友，如果你从这里走了，你学姐删了我的联系放松，然后你们再也不过来，我也没什么办法。”

“就是说，没有钱，我们就别想走了？”

“不要带上别人，这和其他人没有什么关系。”大叔呵呵一笑，让钱思远看得有点发毛：“应该是这样，没有钱，你，别想走。”

“大叔你还真是公私分明。”钱思远笑的很难看。

“那是，我这人一直都很讲道理。”大叔点点头，倒是也不否认，开开心心吃了这一套，然后又什么都不放。钱思远曾一度有种看到了慈爱眼神的感觉，可现实证明，这更像是大家就要吃肉时的欢快心情。

钱思远没有办法，只好扭头去看那俩个哥们，虽然这个事情稀里糊涂，不过无论如何，尽快脱身才是真理。那俩个哥们正在玩手机，忽然感到四周安静，其中一个依然粗神经继续，另外一个稍稍抬起头。

确认对眼神，这是求救的人啊。似乎有那么一声叹气，这哥们猛地站起，然后拍了拍土，重新坐到了椅子上。度小贩摇摇头，瞄了眼钱思远。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钱思远看着度小贩的眼睛，有一种类似于刚刚大叔的感觉。很快，度小贩微微笑，给出了一个很漂亮的侧脸：“所以，你还有其他办法吗？”

“我不知道。”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

“嗯？是什么？”

“度氏高利贷。”